经过了医师救人一事,村里人又开始说医师肯定也会巫术,不然怎么可能治得好中邪的人。
这种言论估计那位医师也曾听到过,不过他从来没有为此解释过什么。
虽然当年的吕黑夫还是一个小孩,但在他的心中依旧觉得那名医师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也是从那时开始,吕黑夫瞒着所有人开始默默的跟医师有了接触。
一开始医师也不怎么去理会这个跟煤球一般黑的小孩。
两人就这样奇怪且默契的相处了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那位医师主动开口问吕黑夫,想不想学点对以后有帮助的东西。
懵懂的吕黑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心里却预感到应该是关于那些救人性命的本事。
就这样,吕黑夫从此减少了在山野间狂奔,追蝴蝶,撵兔狗的生活。
而是开始跟随这名肤色苍白的医师开始学习起了,辨毒物、识药草的日子。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已经过了七年。
吕黑夫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长成了一个精壮的少年。
还是在那处少有人问及的篱笆院,那日吕黑夫迎来了改变他命运的一天。
还记得那日他正如往常一般在看那本被翻得泛黄的草本集,可篱笆墙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位外乡人。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看他的岁数应该已经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
他不请自入推开了小门,先是看了一眼表情惊异的吕黑夫,随后便自顾自的走进了那间有些昏暗的小屋。
吕黑夫不知道自己的师傅跟那个老头谈了些什么,但等老头出来之后,他便让黑夫叫了他一声师公。
也是在那之后,吕黑夫才知道了原来这世间还有一个被称为医家的学派,而自己那位从没叫出口过的师傅,竟然是这医家里一位隐世的大佬。
后来从师公的口中得知,自己那位师傅年少轻狂,天赋异禀,亦是年轻时不听师公的劝告,外出行医途中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势,当体内的内息散尽之后,他没有选择回到师门,而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居了起来。
自己那位师傅可能是觉得没有脸再见师公,但这些年他对吕黑夫的教导却是真正的用了心。
所以吕黑夫成为了那个重新拜入医家的人,名义上也算是认派归宗了……
吕黑夫记得自己离开村子之前,曾经跟那个皮肤苍白的师傅有过一段对话。
“当年您难道没有对村里的人生出过不满?”
“救人要紧……”
这是一师一徒之间最简单的一次对话,但师傅说出的四个字却深深的刻在了吕黑夫的脑海中。
直到他将故事讲完后,才看着李开泰和燕高轩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医者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直到我与师傅和师公接触过之后才明白过来,我们医者的地位向来不高,更算不得有多富裕,可行医所具备的意义早就超越了这一切……”
吕黑夫转过头看向燕高轩缓缓说道:“如果现在让我回答小友刚刚的问题,我会用四个字,救人要紧……”
此刻虽然吕黑夫的脸还是黑里透白,但李开泰已经有些被感动到了。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与现实,总有些人从头到尾都活在理想当中。
虽然李开泰是一个十分务实的人,但并不妨碍他对于这些理想者的尊重。
这几日战场的伤亡越来越多,真正的战斗随时都可能展开,如果修行者与蛮族的狂战士和萨满队伍发生了交战,相信到时候这些医者会更加的忙碌。
并且对于他们来说,救治一位修行者所需的消耗,远远超过了此时躺在院落中的普通士兵。
李开泰将手再一次搭在了吕黑夫的肩膀之上,体内浑厚的浩然气带着暖意渡入了这位医师的体内。
原本黑里透白的脸色渐渐好转,红润的感觉重新爬上了面庞。
但最终还是吕黑夫主动打断了渡息的行为,作为一名医师他很清楚过度吸纳别人的内息会造成什么结果。
经过短暂的恢复后,他唤来助手将等待的伤员再次抬进了这处偏厅。
当带着生机的木之力开始修复伤者的伤口时,黑夫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抹开心的浅笑。
李开泰和燕高轩两人在伤患营一直待到了深夜。
这期间李开泰虽然有陆续为吕黑夫渡息,但对他来说并没有对自身造成什么影响,体内浩然气恢复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渡息造成的消耗。
眼看着吕黑夫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内息用至枯竭,再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自己的渡息,李开泰能明显的感觉到吕黑夫的精神状态正在持续衰弱。
两人从伤患营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主城府,而是选择在寒风中月色下再一次来到了城墙之上。
此时已是深夜,城墙上的士兵分为了两队戒防。
战时不饮酒的规矩是董辽大帅定下的,但他也仅仅是针对那些处在战线上的将士。
那批撤防之后被换下城墙的人,已经在关内架起了篝火温上了烈酒。
在北境这片地方,如果冬夜中不饮酒御寒,着实是一件让人有些难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