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和丽莎(1 / 2)

喧嚣过后,我随众人一同出了大厅。有些乘客的亲属早已在出口处等候多时。他们翘首以盼,高高举着画着爱心和醒目名字的迎接牌。这不能怪他们,八年的时间确实已久,即使心存再多的思念,随着时间的飞逝,记忆总会变得模糊。不过这种彼此陌生擦肩而过的担忧显得多余,因为乘客们的容貌丝毫没有改变,只是自己的亲人惨遭时光的蹂躏,走了样。所以当每位乘客惶恐不安的走到出口还在四目张望时,他们的亲人早已大声喊出了那个激动人心的名字,有的则直接不顾保安的层层阻拦,奋力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个离开自己八年的人。但无论迎接的方式如何千姿百态,最终他们总会抱头痛哭,甚至热烈亲吻。这种大团圆的温馨场面,让我心情变得沉重,出于羡慕,又或者嫉妒。

很明显,我没有亲人。有的话,也当他们已离我而去。我承认自从20岁蹲监的那刻起,我便与家人彻底决裂。我猜想,他们甚至都不晓得我出狱的日子,更不会知道当天我便坐上了国航9138航班。即使无意间在电视新闻播报上发现了空难事故中我的名字和照片,我依然有理由坚信他们只会借此狠狠敲诈航空公司一笔,仅此而已。

我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了机场大厅,瞬间陌生城市的万家灯火一览无余,这画面让我恍惚出神,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恨自己的亲人,只是讨厌。这应该是血缘纽带维系的奇妙之处,也是我用出逃的方式来斩断过往的根源。曾经年少无知的我,犯了很多的错误:我叛逆,自作主张的退了学,我将头发染成黄色,学着地痞流氓抽起了烟,喝上了酒,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我混起了万恶的社会,也是出于所谓的义气,我替他人背锅,顶着过失伤人的罪名入监。所以,照此看来,亲人们离我而去理所应当,那是彻底寒心后的决断。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错的总是我,而他们只会在麻烦或者祸端出现后,盛气凌人的用道德绑架于我,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我,偶尔用粗壮的拳头冲我泄愤,从未给我丝毫喘息或者解释的机会,这让我自卑绝望。

不远处孤立无援的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植被在摇落它的叹息,似乎与我感同身受;道路上川流而过的车辆,夹来的些许阴风寒意,逼迫着我收紧了外套脖领。我继续无助地走着,漫无目的地环顾着四周,只因黑夜,除了商家始终不会打烊的霓虹灯牌外,一切显得模糊不清。于是我再次陷入回忆,三年的牢狱生活中,我多次试图带着一种哲学的炫耀自我了结。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应该值得万古流芳。只是我被那该死的狱警看管的很严,不对,应该是履职尽责的狱警把我保护的很好,而且监狱系统配套设施的完善,让我有幸可以静下心来多读书,磨炼心智,锻炼自己的劳动技能。就这样,我居然在禁闭的空间内逐步发现了生活的乐趣,算起来,我也算是被改造最成功的一个例子了吧,因为当我离开时,我不仅取得了成人本科大学学历证,还学会了电火焊、机械操作等多种技能。但更让我欣慰的是,我并不像以前那样对亲人们恨之入骨,我只是矛盾不堪,不懂得如何再跟他们相处,所以我默默地选择了离开。

“你是不是迷路了?”背后突然传来一句似曾相识女人的声音,我愣在了原地,一股暖意袭上心头,我却不敢回头。我不确定她是否是我的那位诚挚笔友——丽莎,因为我们一直只是通过书信来往。三年的监狱生活,如果没有她的嘘寒问暖,我可能挺不过来,甚至都不会改邪归正。同样,三年的时光,也让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甚至我怀疑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地喜欢上了她,尽管我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芳龄。

月亮低悬在半空中,透过云层隐约地闪耀着,将我1米78的身躯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长时间保持纹丝不动,我开始有点吃不消,神经中枢也传来了些许酸痛,可我还在咬牙坚持,这是内心在作祟。要知道起初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是一名罪犯。直到在监狱服刑的最后两周,我才全盘托出,以一个犯人的身份向她表明了自己的爱慕之心,随后便是煎熬地等待。冲动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同样也会带来绝地逢生的喜悦。她回了信,当我战战兢兢拆开信封的那刻,里面只有一张美丽动人的照片,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是我中意的姑娘。照片背后用黑色笔墨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我明白,她原谅了我的谎言,我也懂得,这意味着我跟她的关系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那刻,我觉得自己恋爱了。就这样,我出狱的第一时间便拨通了深埋在我脑海中的电话号码,而当她落落大方与我侃侃而谈时,我也将她温柔甜美的声音刻在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上。也是那时,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作加亚的美丽城市,而我喜欢的人正在盼望着我的到来。

最终背后的女人先作出了妥协,那渐行渐近的轻微脚步声出卖了她的行踪,于是我的呼吸开始加促,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仅凭感觉,又或者她在新闻资讯中得知了国航9138航班平安归来的消息。即便如此,她又是如何确定街道上随意行走的一个路人便是她要等的人呢?我突然有点茫然,甚至怀疑起我先前的判断,或许只有我在一厢情愿的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