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椿楼的一楼有一丛开得艳丽的黑椿花,与楼外的不同,它不会凋零。只要你离得够近就会知晓,那些花上透着一股铁血的味道,是被血侵染的纸花。
秦毅认为这婺州便是如此。他和晓椿先生顺利进了城,这里的确如同传言一般,车马不绝、商贸繁华、人民和乐。可是他总觉得这里不大对劲。秦毅发现这里的马车上沾有不大明显的血迹,遇见的客房、商铺的老板总是上下打量着他和晓椿先生,还有这里几乎只有进城的人没有出城的人。
秦毅决定把心中的疑虑告诉晓椿先生:“晓椿姐,这里不大对劲。我们还是赶快出城吧。”白椿自然是相信秦毅的判断,况且这几日她已经摸索到了表哥在婺州别院留下的一些信件,于是打算跟秦毅上客栈二楼取放在客栈的衣物。
还未等他们上楼,客栈老板意识到他们要离开客栈了,立即命令小厮把客栈大门锁上,他捻着自己的八字胡,扬声说道:“阿侬观察你们一天了,生人生面、衣着普通、手无寸铁。侬们早就为盘中之物了,晓得啵!阿侬明天就把侬们买到禹杭去!”说完,几个壮汉从二楼的某个房间走中出来,手里拿着刀和绳子。秦毅见状赶紧将白椿护在身后。白椿见他要拿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她连忙按住了秦毅的手,小声低语到:“别出手,免费的顺风车这不就送上门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被捆上了马车,嘴巴给塞上了白布,眼睛也给蒙上了。白椿感觉此刻她似乎被浸泡在铁血之中,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白椿皱着眉头,心里盘算着:看来这禹杭一带早已是一滩混水,不仅仅是贩卖私盐,这人贩子更是猖狂不已!
突然白椿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碰了碰她的手,接着感觉身体上的束缚被解除。紧接着是嘴巴、眼睛。秦毅撩了撩自己的刘海,又挥了挥手中的匕首。白椿仿佛看见一只等夸的大狗狗。“谢谢。”白椿摸了摸自己被勒红的脚腕。“没啦?不觉得我很厉害么?”秦毅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武力过人,而且就这些个枷锁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挣脱并不难。白椿无奈地笑了笑,用哄小孩的语气:“秦兄聪慧过人、武功盖世,晓椿实在佩服!”过了一会,秦毅好似体会到刚才自己有多像只花孔雀,他红着个耳朵不吭声地坐在一旁,心中埋怨着燕笑情:楼主啊、楼主,都是你带坏了我!搞得我也变得自恋了!
“学心师弟?学心师弟?”宋秋离正寻找着燕笑情,“这人呢?”此时,燕笑情正在小溪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这个破寺庙,连个铜镜也没有!”说着,燕笑情用水抚平了自己翘起来的发梢“发型帅气、着装整洁,就是这张脸差了些。害,真怀念我那英俊的脸庞。”燕笑情想把自己弄得精致些,待到天时地利人和向宋秋离坦白。
“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师父让你去山里找些野果野菜。”宋秋离将拿着的锄头和背篓塞给燕笑情。燕笑情自然是不屑于干这些粗活的:“普陀寺离集市并不算远,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买不到的,这里抢菜很是困难的。”宋秋离回答得特别干脆利落。“怎么会买不到?我去试试!”燕笑情觉得肯定是宋秋离行动迟缓,嘴不甜才买不到。他决定买一大堆菜,让宋秋离好好崇拜崇拜自己。看着这么信心满满和执着的学心师弟,宋秋离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今日他们三人不会饿肚子,他拿着锄头和背篓上山了。
燕笑情拿着钱来到了集市,他一直过着富贵日子,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钱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买到东西。“老婆婆,先来一把葱。”燕笑情凭借自己学武的优势,挤开了买菜的人群。老婆婆看了看燕笑情手上拿得几枚钱币,不屑一顾,拿着葱继续叫卖着:“换货换货!”。后边的人见状立刻拥了上去,将燕笑情挤了出去。燕笑情很是奇怪,他觉得可能是这边的物价上涨,所以才不买给他,于是他又加大发码,去其他摊位尝试一番,纷纷败北。这下子他观察了起来,集市里的摊位基本都贴了告示,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只换不买!“小兄弟,我刚注意到你了。看你面生,好心提醒你,这里的钱早已如粪土了,物资紧缺、民不聊生啊。”一个路人给燕笑情撂下了一句话。燕笑情紧锁眉头,心里感叹到:禹杭竟然到了这般地步了!
燕笑情是一个商人,而商人不能允许自己所在意的钱币变得一文不值,他似乎有一点体会到前楼主给他所讲的制衡之道了。站在他的利益角度,私盐、奴隶都可以帮助他谋取暴利,可是以禹杭为例,月圆则亏,如若其影响不断扩大,那保不齐下一个受到波及的便是恭洲“看来我不得卷入其中了。这禹杭的事情早晚会被捅破,如果现在不站队,到时候丽椿楼势必是杀鸡儆猴的牺牲品。”燕笑情喃喃自语到,不过有一点他还没想通。除了以吴征为首的宦官党羽以及其勾结的地方官员,还有一股势力是谁呢?
想着想着,燕笑情慢慢向普陀寺走去。这是燕笑情人生第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在局势面前,再优秀的猎手也难以在荒芜的土地上猎到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