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仙岂敢劳烦尊驾挂念?只能说侥幸苟活到今日罢了!”
东王公满脸慈眉善目,若非其仙魂威压高达秩八,倒是跟寻常人家的老翁无异。
燧皇分魂想起对方过去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一声物是人非。
原来这位东王公曾经是东帝麾下最有潜力证就帝位的仙人,与西帝麾下的西王母分别是东西二仙山上公认的众仙之长。
燧皇分魂记得,彼时东王公与西王母都是满脸锐意进取的年轻仙人,就连五帝都认为若将来有新神诞生,基本就是这两位其中之一。
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一切,却彻底改变了两仙。
如今西王母不知所踪,徒留一个东王公,蹉跎至今,却也不敢再想成神之事。
“吾辈老矣,不奢望成神,只求为月上众仙谋一条生路,如此而已。”东王公饮进杯中仙酒,借着道,“实不相瞒,如燧皇这般尊贵的客人,本不是下仙能够宴请的。奈何句芒、蓐收二神早已陨落,而两位帝尊又去了道始层深处为我等寻觅生路,故而诺大的月宫之上,竟一时无神尊坐镇,只能由下仙觍脸设宴,款待尊上了!”
“月宫苦寒,远不如中夏故地丰饶,只能以薄酒陋食款待,还望尊上不要怪罪!”
“无妨,我本生于蛮荒,比这更苦的日子都经历过,怎么拘于这些繁文缛节?”燧皇分魂摆摆手,又道,“那东西二帝可觅得生路了?”
东王公摇摇头,轻叹道:“两位神尊已有千年不曾显灵,说句心里话,别看月宫信誓旦旦地扬言要去天外自谋生路,实则两位帝尊不归,我等心理根本没有底。不过是为了维持这月宫门庭不乱,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难怪你们屡次缩减登月名额,又难怪你们虽然不信九天圣帝救世之法,到底也还是默许他登月一试了……”燧皇分魂恍然道。
“谁说不是呢?”东王公苦笑道,“可话说回来,下仙虽然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默许了此事,可禁不住部分仙人对他心中有怨。”
“有怨?”燧皇分魂眉头一挑,“可是担心他绝地天通,耽误你们选拔圣人的事情?若是如此,你们大可不必多虑,他本意在于救世跟你们是河水不犯井水,我可以为他作保。还是说诸位连我也不信了?”
“燧皇作保,我等如何会不信?”东王公连连摆手,“况且正如尊上所言,我们两边河水不犯井水,本来也有没有什么大仇,当然不是因此事而怨他。”
“那他们怨什么?”
“自是有人心胸狭隘,看不惯一个如流星般横空出世的,短短数十个凡世年便具备了神灵特征的新圣了。”东皇公沉吟道,“当然,这终归只是少数。”
“绝大多数对他的怨恨,乃是因为他在月宫之外,又给出了另一种应对末劫的希望。”
燧皇分魂闻言一愣:“这不是好事吗?怎得还反过来怨他了?”
“却是因为还有另一部分人看好他。”
这下燧皇分魂彻底糊涂了。
作为出生于太古蛮荒时代的天生皇者,他性子相对率直,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便听东王公语气一转,反问道:“尊上试想一下,一船人坐在一艘破船之上,有人招呼大家全力堵破洞,往外舀水,虽则仍止不住船缓缓下沉的势头,到底也算做了一些事实,上下一条心。”
“结果这时候船上有人指出附近还有另一艘完好的新船,这不是显得先前那伙奋力堵洞的人太愚蠢了吗?”
“这倒也罢了,若果真有新船,到底也算救了一船人。”
“可问题是,眼下那个说有新船的人,并未能证明新船上没有破洞。万一那船破洞更大,根本不是生路所在,结果大家全都忙着去找新船,到头来既没找到生路,还耽误了旧船的堵漏舀水之事,以至于船沉的更快,这能不生出怨恨吗?”
说到这里,东王公长叹总结道:“归根结底,这凡事就怕一个‘朝三暮四’,反复无常,让原本就不利的局面变得更为糟糕。”
“原来你们是怨他扰乱了月宫的‘人心’。”燧皇分魂总算的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依我看,东王宫嘴上说着默许,实则心中也是有怨的吧?”
东王公讪讪一笑,不置可否,却将目光转回“镜花水月”。
燧皇也顺势看向那里。
此时镜中画面还是田籍,而他仍旧未入苑伐木,只在月圃外围走走停停,其步态之沉重,之艰涩,如同行将就木的老翁。
任谁都看不出这位将会是救世希望所在。
饶是燧皇分魂先前信誓旦旦地为他作保,此时也不免一阵心虚。
这哪里是救世主该有的模样?
说等别人拯救还差不多。
也难怪月宫众仙对他有所怀疑,暗生怨恨。
只是燧皇虽然认识田籍时间不算长,总归还是一同奋战过,并见识他创造奇迹的手段,所以虽然心虚,但仍存在一分好奇。
到底这一次,他会如何破局?
……
“学宫诸君,那位登月了!”
月圃某处宫室内,览岭子匆匆归来,给众人带来了震撼消息。
正是进入月圃参加试炼的前学宫与宗伯府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