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名头花白的秩五圣人从天而降,来到田籍身前,见礼道:“在下乃是青丘之师。前日推算出籍子会将小徒送到此地,故特来相迎。”
“籍子?”
田籍感受到对方日者的气息,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对方称呼自己的方式,却有些特别。
“呵呵,按照学宫习俗,但凡入圣之人,皆以‘子’尊称。”青丘师父解释道,“譬如在下自号‘九尾老人’,籍子可称我为九尾子。”
“原来如此。”田籍微微点头。
他氏田名籍,也没有什么特别名号,按照这个风俗,就该称为田子或籍子。
只是齐地氏田之人难以计数,毫无辨识度,故而对方选择称他为籍子。
“只是‘籍子’这个称谓,听上去怎么有些怪怪的……”
闲聊几句话,两人关系熟络不少,田籍便将此行目的说出。
按照先前协议,他负责将青丘送来师门,而后者一方面向天下作证齐皇已经赦免他逃脱之罪,另一方面,也尽力促成他进入学宫,以躲避圣人强敌的追击。
“籍子本就是齐地出来的圣人,又于我有救徒之恩,带你登学宫不过举手之劳,包在我身上吧。”九尾老人哈哈一笑,替徒弟担下了这个口头协议。
……
田籍第一次听说“学宫”,还得追溯道初入泠然阁时,与庞长老的交谈。
那时他还是一介凡人,前途渺茫,听闻学宫仙山之类的说法,只觉得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后来虽然也曾在高陆都中征战过一段时间,切身感受过学宫圣人之道的威力,但终究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貌。
于是理所当然地,心中生出一个疑问:稷地学宫到底在哪?
如今九尾老人直接告诉他,就在天上。
这里的“天上”,乃是字面意思,在“天空”之上,比天更高。
在地上学宫附属城镇安顿好徒弟青丘夫人后,九尾老人带着田籍来到一处郊外空地,负手而立,仰天吟诵道——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
随着九尾老人声声求问,两人脚下忽然生发出一串串光辉灿烂的文字。
这些文字迅速编织成书简模样,到达一定规模后,蓦地往上一番,放射出无量之光。
待光芒消散后,田籍恢复视野,周围景象全然大变。
山川湖泊,花草树木,游鱼走兽这些凡间事物早已不见。
甚至于说,就连通常意义上的“视觉”也是不存在的。
田籍不得不以神识气感代替眼睛。
随即他便感觉到上下四方,出现了无数陌生而强大的意识,这些气势或异常遥远,或近在咫尺,或令人安心,或让人心悸,无穷无尽,难以计数。
一片由纯粹意识组成的世界。
“原来,这便是现实世界天上那侧‘膜’外的景象么……”
当田籍还是游者秩四的时候,就通过气感察觉了现实世界的高空之上,有一层遍布世界的“膜”。
他的真符世界护膜,正是参战此而设计的。
但现实世界远大于他的真符世界,不为圣人,根本无法穿透。
此刻,他终于来到这里。
相比起凡世的狭隘感,在这处意识世界,他才真正感觉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此地区别于凡世,乃是圣人意识流传交织之处,按照学宫的划分,这里该称为‘圣意层’,”九尾老人意念传来,“圣人之道通彻天地,经久不息,故而此地圣意,不止今圣,也包括先圣。甚至特殊情况下,连后世圣意也有可能会出现。”
“无数年月的圣意累积一起,有如汪洋大海。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
听到九尾老人提醒,田籍果然发现自身圣意在这里有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自由是自由了,但无依无靠,说不定下一刻一个大浪翻来,就会翻船。
意识到“圣意层”非善地,田籍当即收敛神识,而后向九尾老人请教在此地活动的注意事项
后者告诉田籍,以意识移动,虽然看似无拘无束,能够瞬息千里,甚至能借道这里,实现在凡世瞬息间跨越万里的壮举,但越是如此,反而越不可以轻举妄动。
原因有二:
其一,此地有无数年月积累下来的圣意,遇到跟自己途径相同或相近的圣意还好,若是理念冲突严重,且对方又比自己强大,那就是找死。
二则圣意毕竟包含圣人之道,而圣人之道对凡世有着极强影响,哪怕圣人站着原地不动,都会扰动天地法则,更别说频繁大规模地扰动了。
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给凡世造成灾难。
故而自古以来,圣人之间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和平之时,大家在圣意层各安一方,尽量不要远行。
不得已交战时,也尽量将战斗动静维持在圣意层,不波及凡世。
换言之,圣人打圣人的,凡人打凡人的。
毕竟圣人虽然高于凡世,但圣人之道终究还是立足于凡世。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