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以后,田籍继续利用“先知”优势在内务上查漏补缺,展现自身的价值。
但对于具体战事,却没有过多参与。
一则舟侨本身擅长领兵作战,自己一个兵家外行言多必失。
二则因为此战就算没有舟侨参与,本来疾进国就能取胜,此时多了一位熟悉地形的舟侨,更是如虎添翼,以比原本更快的速度,打下了搏虎国。
破城之日,舟侨踏过残垣断壁,放眼望着满城被屠戮的贵族平民,心情复杂。
他本为搏虎国大夫,世居此地,若非及时逃离,此时他就是脚下的尸骸之一。
哪像如今,不但逃过死劫,还在越发强盛的疾进国里站稳脚跟。
“若非得汝相助,吾哪有今日之功!”
舟侨拉着田籍,联袂踏入搏虎国宫殿,极尽亲厚之意。
田籍却是越发低调地垂下头,低声问道:“主上如今已经攻下一国,不日将回师拿下义兽国。不知离开前,对搏虎国的国庙打算如何处置?”
国庙祭祀着一国公族的列祖列宗,以及其他相关的天地山川神灵,是一国的社稷根本所在。
屠城灭国,若焚毁国庙,便意味着胜利方彻底断绝失败方的一国传承。
“吾既为叛国背主之人,今后必会被搏虎之民怨恨。”舟侨不假思索道,“既然如此,干脆一把火烧个干净,永绝后患,也好向疾进国表明心志。”
舟侨此言说得理所当然,哪知田籍闻言,当场后退一步,下拜道:“主上,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见田籍神态如此郑重,舟侨脸色不禁一肃。
“主上既然知道自家已经有了叛国背主之实,又怎么可能彻底打消疾进国的疑虑?”田籍反问道,“将来一旦疾进国吞并两国,主上再无利用价值,难免会被鸟尽弓藏。到那时,主上可就再没有第二次背主求存的机会了!”
舟侨蹙眉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他试探问道:“汝的意思是,让吾保存搏虎国社稷,好养寇自重?”
“正当如此!”田籍上前道,“此战之后,主上可主动向疾进国君请缨镇守此地,甚至请为封地。主上有灭国之功,这点请求不算过分。最关键的是,有这个边患存在,主上便不会失去自身价值。”
“汝此言有些道理。”舟侨闻言微微点头,“可搏虎之民毕竟对吾深恶痛绝,吾若封于此地,恐怕不得民心,难以安宁。”
田籍却失笑道:“主上啊,正是因为咱们一族在搏虎故地不得安宁,所以在整个疾进国中,反而可以长久安身!”
“小处不安,大处反安?”舟侨闻言,目光先是一凝,而后渐渐放亮。
他听明白田籍意思了。
舟侨一族本就是搏虎本土势力,若再封于此地,时间一长,疾进国国君难免怀疑他是否要勾结旧国之民,别有图谋。
唯有他与本地之人互相仇恨,无法勾结,才能让身处远方的国君安枕无忧。
舟侨希望养寇自重,疾进国君何尝不希望舟侨与本地人互相扯后腿?
这种互相牵扯的格局,才能让大家都安心,达成一个稳定的平衡。
“吉田此言,已经有名士之风。”舟侨重新审视自己的心腹,心中越发欣赏,“小小书佐却是取材了,要不还是拜为正式的军师吧?”
田籍自然婉拒,表示舟侨乃是天命雄才,自己能伴随左右,心满意足,不求功名。
“吉田真乃吾福星也!”舟侨半是感动,半是嘉许道。
……
随后返程之时,田籍自请他们三人留下看守搏虎国,顺便为舟侨绸缪将来之事。
后者自无不允。
“如此一来,搏虎国国庙保下,不算彻底灭国了。”
望着完好无损的国庙,月娥感慨良多。
到了这一刻,他总算彻底明白田籍为何要先投舟侨,而后又反过来劝他加入疾进国。
原来都是为了在这一刻,从疾进国兵峰下,保住搏虎国国庙。
“神人下凡,是在国庙现身的。”
月娥对依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月母解释道。
“我们若一开始加入疾进国,对另外两国屠城灭国,就会失去搏虎与异兽的国庙,见不到那两国的神人现身。”
“反之我们加入两个小国,又会因为疾进国图谋落空,或是身份问题去不了别国国庙,也只能得其中一道神兵。”
说到这里,月娥望向田籍目光,已经充满钦佩:“如此以退为进之法,泥人你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而且此法当中,每一步环环相扣,一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而我们看你这一路过来,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总能作出最正确的反应……”
“可能我天生比较擅长此道?”田籍笑而不答。
【心斗】之法是他当下的核心方技,又关乎开天真符,自然不能随便告诉他人。
月母见状,自然有些气不过,道:“你先别得意,你虽然保下了搏虎国国庙,但别忘了还有一个义兽国国庙。总不能让舟侨也将那里请求为封地吧?”
“当然不成,那样的话,别说国君容不下他,恐怕连盟友息黯也得翻脸,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