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你墨烟身怀鲛狄王族血统,所以对北边有所顾念?!”
齐皇这番话说得相当之重,不少朝臣闻言,都吓得脸色发白,忐忑地看向墨烟。
墨烟首当其冲,同样不好受。
皇者之怒,圣人之威,两相叠加,非常人所能承受。
全场之中,也就左相神色最为轻松,阴恻恻地指责墨烟深受皇恩,却思恋北地,以下犯上,应该要严惩一番,以儆效尤。
毕竟紫龙卫鲲字营当中,可是存在不少混血鲛狄。
以狄治狄,是齐皇的战略国策。
当中最看重的一条,便是忠心。
若人人都像墨烟这般表现,那还得了?
就在此时,一道雄壮的身影挡在了墨烟身前,直面盛怒的齐皇。
“怎么,知北侯也要劝朕从长计议吗?”
齐皇望着突然出列的田籍,神色不渝。
“陛下误会了,臣与墨闾副绝无忤逆陛下的意思!”
“是吗?那卿倒是给朕好好说一说,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齐皇眉头挑起,仿佛田籍要是说得不好,便会降下雷霆之怒。
田籍当即拱手道:“陛下,诸位大人,墨闾长说鲛狄久居北溟,熟悉地形,容易设伏,虽然有长敌人志气的嫌疑,但总归是客观事实,对不对?”
“别的不是,单论这鲗船,擅于匿藏于深海,再配合来去如风的鱼骑,便是强如鲲字营的鲲船,也历来不敢贸然深入,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左相邹无忌立即讥唇反驳道,“你灵台伯的催耕骑士战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只要你等配合鲲船出击,区区鲛狄伏击,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哈哈,左相此言说到点子上了!”田籍不怒反笑,朗声道,“我这催耕骑士,能克制鲛狄鱼骑,配合鲲船作战,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压制埋伏的鲛狄鲗船。”
“可是再好的神兵利器,总得到要达到一定数量规模,才能发挥作用吧?”
“如今我虽然制造了大量催耕骑士,可都被左相收入国库作为军械储备,光凭我自己的积累,根本不足以征伐鲛狄王庭重地啊!”
左相闻言,心中大呼不妙。
田籍这番话,相当于告诉大家,不是他田籍与墨烟不努力,是他左相太抠门,导致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平心而论,在采购催耕骑士一事上,左相虽然不是全无私心,但大体上还是尽心尽力为齐皇办事。
譬如他意识到新出现的催耕骑士,今后必将成为影响军中力量平衡的重要因素,故而有意将大部分催耕骑士的掌控权,运作到自己派系的将军手中。
甚至还私下补贴了大量钱财,尽量让自己人掌握更多力量。
反正这些催耕骑士最终都用于北边战事,符合齐皇目的,后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节,反而还会认为他邹无忌克己奉公。
至于收入国库不给田籍接手……这钱都给足你田籍了,货物当然归买家所有,哪有买家付了钱,货物却给卖家使用的道理?
只是此时此刻,田籍在这节骨眼上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左相却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因为他熟知齐皇的脾性,知道这位皇者,从来不怕臣下提要求,特别是钱财货物上的要求。
只要臣下能办事,办好事,哪怕漫天开价,他都能容忍。
相反,臣下若是消极任事,置身事外,哪怕从无索求,譬如徐国公族,也只会惹来齐皇的不快。
可以说,田籍这一手,正正切中了齐皇的心中喜恶的关键。
依照经验推断,齐皇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想到这层,邹无忌心中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先前可是在催耕骑士上投入了半身积蓄啊,如今田籍轻轻一句话,就让他的努力陪作嫁衣。
莫非墨烟刚刚故意顶撞陛下,竟是两人早有预谋,故意引我入局?
……
正如邹无忌所料,听到田籍诉求后,齐皇当即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表示国库中储备的催耕骑士,田籍要多少拿多少,其他任何人不得阻挠。
但与此同时,却让田籍当场立下军令状,必须亲自带兵出征,奋力杀狄,不得推诿。
其后更是以祝者盟诅的仪式,彻底断绝田籍与墨烟的退路。
齐皇赏赐的时候,慷慨大方,但惩罚不臣的时候,同样不会手软。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回到知北楼后,墨烟闷闷不乐。
“我知道朝堂之上,博闻是为了保我,才答应齐皇乱命。”墨烟望着田籍道,“可是我们真的要带兵出征吗?”
妫鱼等人也紧张地望着田籍。
兵事自古就是凶事,谁会希望见到自己亲人出征?还是北溟这等邪异之地?
“我当然是不想去的。”田籍无奈道,“只是如今当众立下军令状,更有陛下亲自主持盟诅,我们便是不想去,也只能去了。”
“都怪我!”墨烟语气自责道,“是我连累了你……”
田籍当即安慰道:“就算你不劝,我迟早也要想办法劝说的,结果都没差。”
“只是如今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