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青圭大人。”妫鱼认出来者,回头对众人道,“他应该是来帮咱们的。”
阿桃微微点头,当即开放进入泠然阁的权限。
虽然泠然阁的六气悬空阵,肯定抵挡不住一位秩四大能,但既然是来帮忙的自己人,自然要以礼相待。
崔青圭登上阁楼后,开门见山道:“老夫来此地,是为了避免流血冲突。你们可别指望我能帮你们逼退下面的人。否则庆氏那老匹夫,可不介意将老夫也一同收拾。”
听到最大的靠山也说出丧气话,众人心中更是郁郁。
“崔大人身负重伤,依然不辞劳苦,为我等奔波,我等感激不尽!”妫鱼屈身一揖,“若是不可为,还望大人保重身体,莫要为了我等连累自身。”
看着如此大方体贴的妫鱼,崔青圭长叹一声,不置可否。
良久,他凭栏远眺,对众人问道:“田博闻离开前,可曾有什么交代?”
“他让我们耐心等他回来。”妫鱼老实答道。
“那若是他回不来呢?”
妫鱼愕然抬头,目中露出刹那慌乱。
其余人也纷纷侧目,忐忑不安。
崔青圭见状,连忙苦笑摇头:“我只是假设,你们不必过分紧张。”
“只是这凡事,总得要想个后路,到了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
这一刻,崔青圭却是想到自己的经历。
当年自己也曾如田籍这般刚烈,讲求一个快意恩仇。
后来也确曾成功登顶,成为平原都的无冕之王。
只是因为结怨太多,不知妥协,最终一招不慎,遭到反噬。
如今见田籍与他身边之人即将重蹈自己的覆辙,难免多劝一声。
“田博闻虽然实力不俗,且在临海结识不少大能。但一则他自身还是秩三,二则他所依凭的外力,如今多不在此地。强龙尚且不能压地头蛇,更何况他此时连强龙都算不上?”
“你们也别怪老夫说话难听。若我是他,明知不可力敌,那明智做法,应该是先保存己身,以图将来!”
崔青圭这番话,说得不少人蠢蠢欲动,特别是那些原本就起了投降之心的泠然阁弟子。
此时妫鱼也无瑕理会了,苦笑道:“崔大人是老成之言,我等怎会怪罪?只是我既然答应要等他回来,自不会食言。”
阿桃也难得开口说一段长话:“这等阵仗,若无必胜把握,确实不该莽撞。估计田博闻大人此时心中也多有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吧。”
话虽如此,可她此时心中却在想,若是“泥人”,明知刀山火海,也必定会来救自己。
见众弟子越发躁动不安,庞长老沉声道:“你们谁想投降的,交出弟子木符,自行下去吧。”
“只记得一条,今日一走,往后你们便与我泠然阁再无瓜葛。”
庞长老这番话,让全场瞬间一静。
但很快,鼓噪声却更胜先前。
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弟子,上前对阁主阿桃以及庞长老躬身长拜,而后交出弟子符,掩面离去。
当中甚至有些长老级的人物,譬如王执律。
他们本来就晋升无望,只是因为家徒四壁,或者年纪大身体每况愈下,才留在这里混吃等死。
如今事关性命安危,自然不想再留下。
庞长老看都不看那些离去的同僚,只看向一位年近三十的外门弟子,问道:“你不走吗?”这么弟子,正是当初跟还是弟子身份的田籍交好的孙友。
一年多过去了,他依然还是外门弟子,家中同样清寒。
便见吴友摇摇头,坚定道:“田博闻大人曾对我仗义相助,此时离去,摆明是不信任他。孙友虽不才,但也不愿当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庞长老微微点头,不再多问。
事实上,选择留下来的长老与弟子,基本都是曾经与田籍交好的庞系一派,而选择离开的,则多是许系。
原本许阁狼狈逃离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归属感,只是因为阿桃担任阁主,理论上还是当初许系的人物,这才勉强留下。
如今阁楼将倾,哪还管什么庞系,许系?
赶紧跑路就是。
……
不久,数十名舍弃了身份的前泠然阁弟子,跟随以王执律为首的老游者们,从泠然阁仓惶逃离,奔向官兵方向。
一边跑,一边高举双手,以示投诚之意。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们跑到距离官兵阵线前方五十步左右之时,后方忽而弓弩齐发,瞬间有无数箭矢攒射而至。
前弟子们与凡人无异,根本无从抵挡,纷纷被射成了刺猬,立刻毙命。
至于老游者们,也不过是秩一小知,且大多年老体衰。
仓惶之下,连御气护符都来不及使出,就被利箭夺命。
阁楼上的众人见到下方如此惨状,虽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下去,但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毕竟官兵们一旦开始攻楼,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庆朱木,老匹夫,你的箭矢就是用来屠杀自己人的吗?”崔青圭依靠栏杆,对着下方放声大骂。
很快,一道同样苍老,但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