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长,我也要留下断后!”
混战中,公输五注视着田猛慷慨赴义的背影,嘶声力竭。
只可惜管蓝死死拉着他的手,阻止他跟上去。
当初的田猛轨,早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以田猛为闾长,重新组建的平原卫麟甲闾。
羊角县事件后,田猛轨因为立下大功,以及某种程度上,上层对麟甲闾的补偿心理,三人作为麟甲闾硕果仅存的成员,均获得了一次晋升的机会。
这种晋升不单单指职位,更是有秩途径的晋升资源。
譬如田猛,在祝庙中潜修一段时间后,加之自身在秩二层次的长年积累,终于成功登临祝者秩三司巫。
随后在入庙为祝还是重归紫龙卫之间,田猛果断选择后者,担起了重建麟甲闾的重担。
重建过程的艰辛自不必多提。
就在前不久,田猛终于重新将麟甲闾拉回满编,而管蓝与公输五两位小年轻,也成功登临各自途径的秩二,“望气士”与“心匠”。
这之后,田猛将细心的管蓝提拔为闾副,协助他管理新麟甲闾。
而公输五作为重要技术人员,则被任命为轨长,单独率领一支纯百工组成的五人小队。
原本一切重新走向正规,假以时日,新麟甲闾必定能在田猛带领下重新夺回属于“甲”自号的荣光。
只可惜黑水人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
快到平原都守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领土就已经丢失过半。
快到连新麟甲闾,这支超过八成是新兵的弱闾,也不得不匆匆奔赴前线,配合左都大夫崔青圭的大军,迟滞黑水人的步伐,好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
如此仓促应对,面对明显有备而来的黑水大军,新麟甲闾伤筋动骨,不足为奇。
实际上,如今仍能维持过半编制,还是全靠田猛统率有方。
否则未必能退到眼下这个位置。
但这也已经是极限了。
敌方铁了心要将他们歼灭在此,集结了近两支满编闾级的黑水锐士猛扑而来。
能够在野战中杀伤守城方超凡力量,自然要比攻城时再打更简单。
这样等后续主力开始攻城时,压力也会更少。
……
“闾长命你带领百工突围回城,不得有误!”
听到管蓝再三重申田猛的命令,公输五内心无比纠结。
理智上,他是认同对方命令的。
这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百工长于制造器械,比起野战厮杀,确实在守城战中能发挥更大作用。
若都折损在这里,那就正中敌人下怀。
可从感情上来说,过去田猛轨一路出生入死,早已情同手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田猛送死,他难以接受。
别说是他,就连旁边制止他上前的管蓝,何尝不是看着田猛等人的背影,双目通红?
这一刻,公输五脑海中莫名闪现一个人的身影,诡使神差地嗟叹一声:“要是博闻兄长在此就好了……”
“别作白日梦了。”管蓝立即泼他冷水,“博闻兄长远在他乡,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
公输五发泄似地对管蓝吼道。
他何尝不知田籍早已随使团南下,并且在数月来的混战中,渐渐失去音讯?
然而田籍过去总能在近乎必死的危局之中,带领众人逃出生,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让公输五下意识对田籍有种盲目崇拜的心理。
总感觉只要田籍在,一切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我又何尝不是跟你一样,希望博闻兄长忽而从天而降,带领我们都活下来?”看到公输五失态,管蓝也有些触动,“博闻兄长思虑周全,见多识广,若他还在,这闾副之位我是绝对不敢接受的。只求在他麾下做事,便心满意足。”
“就说你我,能够在这般年纪登临秩二,走到今天的位置,何尝不是因为博闻兄长时常提点勤加修德的缘故?”
说到这里,管蓝的语气已经恢复理智:“可是啊,兄长毕竟是人不是神,没法身处千里之外,还能随时察觉我等安危,随时来相救。”
“况且此时此地,敌众我寡,就算兄长过来,又有何用?”
管蓝这番话,公输五无可辩驳。
在两人认识中,田籍依然只是晋升秩二不久的游者,有天赋,但大概距离秩三还需要数年积累。
君不见田猛轨长,也是三十好几,才有机会晋升秩三?
田籍才晋升秩二多久?
而且有一说一,就算田籍真神奇地登临秩三,两人也不认为对眼下局面有太大改善。
他们闾中也不是没有秩三,可问题是,对面黑水锐士更多,而且还有后续增援不断赶来。
这时候多一个田籍,少一个田籍,也改变不了什么。
“归根结底,博闻兄长过去多依靠智谋,借势破局。”
“如今两军对垒,泾渭分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有势可借?”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已经熄灭了对那人仅有的一点期盼之念。
那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