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夷乌来到后堂时,孙坡正放下手中算筹,而管叔吾也适时将卜筮之物收起。
“看来两位已经算出结果了。”王子夷乌笑道。
按孙坡提供的情报,拉拢外城民心,虽然能影响梁囿的产出。
但具体影响到什么程度,却需要大量精密的计算,才能得知。
哪怕以孙坡的庙算之能,都不能完全掌握,毕竟梁囿是秩四顶级层次的百工造物,个中的秘密,他知之不多,需要管叔吾以日者料事之法加以补足。
至于为何要如此精确,一来只有确切掌握梁囿减产的情况,才能判断产量是否已经下降到一个足够让梁王感到威胁的程度,以图后续。
二来田籍与王孙幸的比试,也需要一个具体的数值比较来分出胜负。
“两成!”管叔吾神情疲惫,但语气相当振奋,“王子这几日的布置,足以让梁囿每日的产量下降两成!”
“辛苦管先生了,也辛苦孙将军!”王子夷乌同样振奋。
两成,已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数量,日积月累,必然会对内城产生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王子夷乌得意笑道:“我昨日已经加派人手,到城中各处散播童谣,言父王宠信奸佞,乃是亡国先兆,当让王子夷乌拨乱反正。”
“想必再过数日,梁囿产量还能再下降一成。”
“若果真如此,减产三成,足以让梁王心惊了!”管叔吾捋着胡子笑道。
然而这时候,在管叔吾身边伺候的槐,却冷不丁道:“恐怕王子这童谣,如今外城没多少人传唱了。”
“这是为何?”管叔吾回头问道。
“大人不是让我去打听田博闻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吗?”槐道,“原来他与一群游者到市集坊间说书去了。”
“田博闻在城中说书?”管叔吾闻言一愣,随即不屑冷笑,“我还道他能想出什么奇谋妙计,没想到还是跟王子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他麾下都是齐人、徐人,论起对梁人喜好的了解,恐怕不如王子远矣!”
王子夷乌闻言微微点头,显得相当自信。
哪知下一刻,槐却连连摇头道:“正好相反,如今城中梁人,大多去听田博闻的人说书,反倒王子的童谣,连三岁小儿都不屑理会。”
“怎么可能?”
管叔吾当即掏出卜筮之物,快速起卦。过三息之后,脸色微变。
“还真让田博闻捣鼓出动静了?”孙坡见状,想起田籍提过会利用他‘泊隼先生’的名号来作文章,一时颇感兴趣,“田博闻都跟梁人说了什么?”
槐当即将自己抄录的一份纸稿递给孙坡。
且不说管叔吾与王子夷乌如何好奇。
孙坡接过纸稿后,目光扫过书名一栏时,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便爆发出抽搐般的笑声。
随着故事展开,孙坡笑声越发肆意,及至最后,笑目中已经泛起丝丝泪光,似乎大受触动。
管叔吾很少见老友如此失态,好奇之下,从对方手中抢过纸稿。
然后,一个冗长、庸俗,却又极具视听冲击力的标题,赫然出现在眼前——
《军神归梁,惊悉孤女睡狗洞,一声令下,十万义士亡魂来相助》
……
月圆之夜,某处城楼之下,大量外城民众从四面!”
嘴上痛骂了一番,士族男子决定待会说书人开讲以后,趁机上前羞辱一番,好让对方,以及在场梁人知道,谁才是这梁都舆论场上真正的主人!
带着这种挑刺的心情,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
……
一开场,横压一世的军神,坐在轮椅来到梁都郊外的一处乱葬岗上,悼念故人。
这时属下告诉他要找的人在城墙下的狗洞,然后军神居然真带着人走狗洞入城。
“哼,既然这军神有破国灭族之能,那大王就算不派使者出城相迎,也必定以上宾之礼相待,怎么可能让他走狗洞?”士族男子心中不屑点评道,“当真是荒谬之言!”
随后军神经过狗洞时,见一悍妇欺压年幼奴婢,便与对方当场起了争执,甚至动手伤人。
“堂堂军神还犯得着跟一个粗野的凡人女子动手?”士族男子嗤声道,“看来还真如起名,只能在狗洞里称神!”
不过故事发展到这里,却突然开始倒叙,讲起军神的过往身世。
原来军神年轻时曾游学于梁地。
“啧啧,又是那个藏头露尾的谷洞学派。”
“虽说这种神秘兮兮的学派,在坊间传闻中最为人津津乐道。但这些年除了上将军卷滂以外,这个学派又出过多少真正的贤才?”
“那些自称师从谷洞学派之人人,大多是冲着上将军的权势而去,妄想攀亲带故罢了……”
果然下一刻,说书人就提到军神与如今上将军卷滂是同门师兄弟。
“还是老一套!”士族男子心中冷笑不已,“下一步就该是卷滂念在同门之谊,向大王举荐,然后这位军神自此一鸣惊人云云……可笑这些人也不用脑子想想,真出了这等名人,大家怎会不知,还需什么劳什子说书人来介绍?”
想到这里,士族男子已经找到如何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