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殿上议论之事,不知伯兄私下,可有向齐皇陛下进言?”
公子昭闭目摇头道:“我根本不知殿上谈论何事,如何进言?”
“伯兄不知?”
公子段露出讶异的表情,随即看到对方身后的一大捆画卷,不由失笑道:“也是,伯兄醉心于星汉之间,确实不怎么关注凡间俗事。难怪以这般年纪,就已经登临历者秩四!”
如此感慨了几句,公子段稍稍正色,对众人道:“据宫中传出消息,约两个月以前,黑水朝秘密派使者觐见齐皇,今日齐皇就黑水人提的条件,正式召集大朝会。”
“黑水来使?”旁边的墨烟轻呼出声,“如今吕齐与黑水大战正酣,田齐上下也正在为出兵南下之事争论不休,这种时候,黑水人派遣使者过来作甚?”
“为了和谈。”公子段声音平淡,却说出了让众人咋舌的消息。
其中田籍心中惊讶尤甚。
因为他早就通过与姬绫书信,知道眼下黑、梁联军早就打过了原谷道关防线,将吕齐交陌都的孙氏大军逼得节节败退,已然在谷道关以东的交陌都站稳了脚跟。
如此大好形势之下,黑水人不乘胜追击,反而派遣使者到田齐媾和,确实显得有些奇怪。
“大概是那位孙氏军神守得太稳当,又行坚壁清野之策,所以黑水人感觉再无利可图,打算就此罢兵吧?”田籍心中猜测道。
墨烟又追问道:“黑水人提什么条件?”
“联姻。”
“与谁联姻?”
“大齐太子。”
“齐太子不是已经取正妃了吗?”墨烟不解道,“难道黑水的皇女,还甘心当侧室不成?”
“当然不可能。”公子段看了一眼伯兄公子昭,后者此时仍在闭目品香。
“所以黑水人说,要大齐废黜吕氏太子妃。”
话音刚落,公子昭睁开了眼。
……
“陛下,若答应了黑水的条件,对南边战事作壁上观,恐怕今后三齐之间,只会越发离心离德,再难归一啊!”
大殿之上,老迈的太傅扯着嗓子,几乎声嘶力竭地劝谏。
他身旁的另一位高冠文臣也出列道:“老臣附议!”
正是右相鲍去易。
这两位作为“速救”派的代表人物,一直主张尽快南下救援,如今黑水人公然提出这种离间之策,两人自然极力阻止。
只是往日能与其余两派争得旗鼓相当的“速救”派,今日却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因为黑水人的一项提议,另外两派今日居然达成了一致,组成了“和谈派”。
便见左相邹无忌驳斥道:“太傅与右相虽然口口声声为了三齐归一,然则当年吕氏称王,当真是因为田齐不讲道义吗?分明是吕氏自持功高,拥兵自重的缘故!”
“如今黑水人承诺只要我们不干涉南边,便会立即断绝与天阳国的邦交。如此,天阳国在西泽便成了无根之萍,不足为惧!”
“弃一骄横诸侯,而解除我田齐西北边患,此乃弃虚义而得实利也!”
“左相此言差矣!”右相鲍去易再次出列,针锋相对,“既然左相言利之虚实,臣亦请以利言之!”
得到上首齐皇点头,鲍去易继续道:“吕氏虽然称王,但终究尊奉吾皇。而交陌、即绯两都贵族,也依旧为齐臣,所以齐虽有三,却皆为齐地。”
“如今黑水得的是实实在在的齐地,所弃者,不过一边陲小国的盟约,此乃以虚换实之策。”
“反观我田齐,看似得到黑水的盟约,然则天阳国依旧完好无损,西北边患难言根除,如此,无论南与北,皆不得其实,谈何有利?”
“陛下!”右相话音刚落,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从武将一方传来,正是上将军陈苦佗。
后者对着齐皇长长一拜,道:“若陛下信得过老臣,待盟约定下后,由臣亲率一大军,经由陈国西出,不出一载,必能将天阳灭国,为陛下在西泽开疆拓土!”
“上将军威武!”左相邹无忌立即高声盛赞,“待上将军伐灭天阳,我大齐往西,可以威慑西泽诸国,复宣齐礼;往北可以统合中陆与西泽的海岸防线,让鲛狄难以再从两地防守空档中,寻得可乘之机。如此,便可大大巩固我大齐北边的岸防!”
这下,一直静观臣下辩论的齐皇,终于开口:“天阳国远在千里之外,可谓劳师远征,上将军一把年纪,尚能战否?”
陈苦佗昂然道:“臣虽老,尚可上马开强弓!天阳虽远,然则陈国上下苦之久矣,必定会倾尽举国之力,助我大齐征伐天阳。”
“既得陈国相助,那西伐天阳,便也算不得远了!”
在场的陈国使者闻言,也当场附和,表示陈国上下,必定箪食壶浆以迎上国之师。
“善!”
齐皇一声称赞,“速救”派的众臣纷纷露出暗淡的神色。
他们作为朝廷重臣,哪能不知上将军陈苦佗这一番表态,正正切中了齐皇心中之痛:西泽与北狄!
其中前者,更是大齐历代先君念念不忘之事。
毕竟在黑水强势崛起之前,西泽诸国,都是向大齐称臣的诸侯,普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