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馆主有这番感慨,显然是想起了秋猎时走失的田山。
在紫龙卫当中,已经将田山默认为阵亡了。
田猛当即上前告歉,表示田山之事,自己作为轨长负有指挥不当的责任。
结果田馆主冷哼一声,看上去十分生气。
却不是生田猛的气:“他当初不听我劝,非要破家去当紫龙卫,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死了也好,我正好断了念想!”
言罢,田馆主不再多言,转身返回病患所在的区域。
等田馆主走远以后,弟子衷对两人小声道:“师父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自从知道大师兄失踪后,经常夜不能寐,数日不眠不休地问诊开方,我真担心师父如此硬熬下去,会吃不消啊……”
田馆主是秩三的医者,身体自然远超常人,但日夜不间断的问诊开方,对德性必然有影响,所以衷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此事毕竟涉及人家丧子之痛,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田猛也不知该怎么劝。
至于田籍,就更没有立场相劝了。
此时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妫鱼真的出事了,而医馆的人却指望不上。
……
当天夜里,他进入神魂空间向游老求助。
为此,他表示愿意用身上所有的财物进行交换,如若还不够,他愿以三老为证立下欠条,日后慢慢还上。
不过当听到找寻的目标在羊角县时,游老却说无法进行交易。
“经过前段时间的全域排查,现在基本锁定六气扰动的源头,就在你所说的羊角县。”
“就在这里?”田籍惊讶道,“可是我并未察觉此地六气运转有何异常之处?”
“自然是因为你秩次未到。”游老解释道,“但到了我这个秩次,那种程度的扰动已极大影响我施展方技,所以就算答应帮你找人,眼下也力不从心。”
游老说到这个份上,田籍只能无奈接收这个事实。
“你也别太灰心。”游老一边安慰,一边建议道,“我已经派人进去查探源头具体所在,你要不要考虑加入他们?若是能查清真相,待扰动平复,我何妨再帮你找人?”
听到这种遥遥无期的承诺,田籍心下明白,齐一会也暂时指望不上了。
……
这一夜,田籍辗转反侧。
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过。
直到第二天清晨起床,他发现自己御寒的毛衣不见了。
同样丢了毛衣的还有田猛三人,以及驿馆中的其他紫龙卫、兵卒。
公输五当场破口大骂:“眼下此地‘恙气’肆虐,正需严格实行封锁之策,怎么在县治重地还能发生入室盗窃之事?这羊角县的县令县尉是怎么当的!”
为众人解惑的还是负责接待的医弟子衷:“此事大概是‘毛魅’干的。”
“毛……魅?”
“这是民间的说法。”衷语气不屑道,“其实就是一群偷毛小盗……”
原来自时疫爆发之后,羊角县中便开始出现一伙专偷牲畜毛发的盗贼,甚至有传言他们连牲畜的粪便也不放过。
这事在县城里因为有官兵压制着,还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在乡野民间,已经传出“毛魅出巡,纳粮抵命”的传言。
乡里间,家家家户户将自己的口粮、牲畜、甚至衣服鞋袜全都搬到家门外,献给“毛魅”以乞命,影响十分恶劣。
“如此寒冬时节,又逢大疫肆虐,乡人若无口粮充饥、无衣物御寒,怎么熬过这一冬?那群毛盗真是缺德啊!”说到这里,衷已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
装神弄诡的乡野小盗,竟敢偷到官兵的头上,不管是为了维护驻地治安,还是为了找回脸面,都必须抓回来严惩。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缉盗的任务居然落到田猛轨的头上。
“‘毛魅’又不是真的邪祟,区区毛盗交由县寺贼曹去捉拿便可,没必要出动紫龙卫这么夸张吧?”公输五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管蓝也轻轻蹙眉:“命令传达错了?”
“不会错的。”田猛正色道,“闾长已将此事交由庆闾副全权负责,他亲自给我下令的。”
“原来是那个想立功想到发疯的庆琦!”公输五露出苦笑,“看来这事推脱不掉了!”
田籍与管蓝都有些不解,于是公输五给两人介绍了这位庆闾副的来历。
庆闾副名为庆琦,出身平原庆氏的旁支,如今担任麟甲闾的闾副一职。
在紫龙卫的编制中,闾副与轨长同级,都要求至少秩二的境界,不过因为前者是闾长的副手,代表了闾长的权威,所以理论上的地位比轨长高一些。
不过具体到庆琦身上,因为年过四十还停留在秩二日者的层次,加上一直表现平庸,没什么像样的功劳,所以这种权威要打些折扣的。
但无论怎么说,人家终归是麟甲闾的闾副,同样出身大族,往上升是升不动了,但私底下给田猛轨的诸人穿小鞋,却是不难。
所谓小人难防,难怪公输五说这事推脱不掉。
这时田猛同样露苦笑,补充道:“其实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