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劫难逃!”
二更锣响,祷诡苍白的脸孔,拖着渗人的黑烟长尾,再次从水缸盘旋而起。
尽管里面已经没水了。
二更正是亥时。
田籍僵立屋中,甚至忘了向路过的更夫求救。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离开都府贼曹前,他已经向田曹掾请教清楚:祷诡只告死,不直接伤人。其所求之物,在人死之后。
虽然田曹掾语焉不详,像是有所保留。但至少能确定,遭遇祷诡,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
但很快就会有。
所以,为什么祷诡再次出现?
不是才跟崔氏母女和解了吗?
对方出尔反尔?
没必要啊……
大伯?也没必要啊……
难道说,还有别的危险?
一瞬间,他脑中思绪飞转。
直到祷诡阴冷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自作聪明,苟延残喘!你绝对活不过三天!”
三天,新的死亡期限。
他第一时间捕捉到关键信息。
换言之,原本今夜亥时那一劫,确实被化解了。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延后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今天的行动,多少影响了那道藏在暗处的恶意。
不然,怎么会多出三天缓冲时间?
咦……不对!
仔细考究祷诡的措辞,他又发现,这个判断过于乐观:活不过三天,不是说还有三天,而是三天之内,随时会遇险身亡。
哪怕他已经报了官,哪怕贼曹已经有了警觉,依然撑不过三天。
如此一想,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
这肯定超出凡人的层次了!
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突然失去意识……
“无礼!”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屋外传入,如雷霆乍响。
莫名的压力骤然降下,周遭空气变得无比粘稠,原本摇曳的烛光瞬间缩小一圈,将灭未灭。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难以动弹。
倒不是失去力气,只是心中,居然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仿佛草食动物遭遇猛兽,本能僵直。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如同原主被背刺的前一刻……
我该不会这么快就……嗯?
只见明灭的烛光中,刚刚还无比嚣张的祷诡,此刻像是遭遇重击,苍白的脸孔上,不断变换各种人脸,皆是痛苦嘶吟状。
随着脸孔的变化,嗓音也在不断转换,渐渐融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混音。
田籍受到声音刺激,脑中隐隐发胀。
更糟糕的是,意识云中,一直没有动静的“理智值”,居然开始下降……
84.6%S
84.5%S!
84.4%S!
83.9%S!!!
……
理智值下降速度渐渐加快,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刺客出手,他就会先疯狂而亡!
嘭!
木门急退,银光泻下。
一道高挑的身影轻跃而入,顺脚勾起倒地的抵门桑木棒,而后腰腿一扭,身体随即向墙角偏转。
木棒入手,诡脸近前。
棒起,诡落。
青丝飞扬。
祷诡散作黑烟,被来者手中朱漆陶罐,尽数吸入。
烟消尘散,田籍看到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
“帅啊。”
他不禁感叹。
眼睛的主人以纱布裹住口鼻,看不清模样。但轻曼的身段,随意扎起的长发,无不说明对方是一名女子。
而刚刚屋外的那道惊雷,却是男声。
于是,蒙面女子瞄了一眼田籍后,转头往屋外喊道:“谢了。”
“哈哈,不愧是田馆主的高徒,入医道才几年?已经隐隐有秩一的实力了。”
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即,一个高壮的男子跨门而入。
来者身穿暗紫劲装,腰佩长剑,脚踏黑靴,浑身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压。
那张方正温雅的面孔,先是在屋内扫视一圈,又对着僵立的田籍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转向蒙面女子。
“不过是些偏门的草药方子。”蒙面女子解开脸上纱布,几片棕色枯叶飘落,碎裂,离地尚有三尺,便已消融一空。
“若非宽济兄技艺精湛,我怕也是动弹不得。”
女子的声音清越干练,却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世故,反而更像一位善于操持家务细活的邻家姐姐。
至于为什么强调是邻家而不是自家,那是因为,眼前这位,真的是别人家的姐姐。
“鱼。”
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田籍下意识叫出对方名字。
平原田氏仁房,五十一世庶出长女,年二十有一,田恕的亲姐,小名“鱼”。这个世界的风俗,女子称姓不称氏,而田氏为妫[guī]姓,她便是妫鱼。
“你该喊我族姐。”
妫鱼将两鬓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两道直眉,英气而俏丽,
是了,这位帅气小姐姐在礼仪规矩上面,好像有些执着。难怪带出来的弟弟,也是一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