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窗棂下的那盆烈火菩提莲甚是炫耀灼灼,似有远香拂来,阵阵沁人。鬼仙前几日在人间采了时令的野菊花,如今倒是被墨玉一手揽了过去,今日到了司命府,他才爱不释手的惜惜呈上一杯。
“陆吾神君之事乃是天命,纵然是断了他的来生,恐怕会惊了九重天上清宫那头的明珏天尊,何况,这等薄情薄义的郎君,你舍得赐给沉玥么?”
我搂着被子,凝声道:“自然不舍得,他这种忘恩负义的男人,要知道那诛仙台可是九重天的禁地,若是掉下去,恐怕要修为散尽,连凡人都做的不安生。”
听说诛仙台原是上位天君大人承载天地戾气所铸的容器,容器上连天,下通地。犯了错的神仙只需站在诛仙台上纵身一跃,便会在坠进诛仙台落下凡间时,斩断仙根,毁了修为。几十万年前,一犯错的女仙侥幸留下了办成修为,沦为凡人后归入幽冥。曾在鬼市中讲诉了一段诛仙台的事,以至于后来冥界的子民都变得格外乖巧,索性冥界除却那轮回殿中的三面轮回镜悚然了些,却也比诛仙台好上千百倍。
“我倒是想不明白,当初爱死爱活的,用自己的神躯做筹码也要和那凡人长长久久,到头来人家姑娘同意了,他却如此伤那姑娘,纵然是忘恩负义,也不该这样快忘得干干净净。”
我摇着手中的团扇,轻声道:“或许是他偏爱人间女子,又或许,这从头至尾,便是个圈套。他兴许只是想将那龙女诱骗到手之后,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龙女亦可能是在关键时候认出他人面兽心,争斗之时遭了毒手……”
还未等我话说完,颜玉那厮便握着折扇敲了过来,黑着半张脸道:“你以为是说书唱戏的么?”
我甚是不高兴的挑起他撂在我臂膀上的折扇,稳稳道:“不过这好歹是九重天的事,你去问一问影渊,或许他知道。”
“那为何不是你去问?”他不大乐意将折扇一扔:“明明你与那天族的尊神关系甚好,我若是过去了那尊神恐是一句话便将我大发回来了。”他拾了两朵菊花置在茶壶子中,语重心长道:“你不晓得人间有一句话吗,叫做伴君如伴虎,你们这些做君上的,心思难以琢磨。”
恍然觉得这句话用在我身上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用在影渊身上,真真十足的真!
届时我离了司命府之后,沿着一路洒了火红的彼岸花小道,慢悠悠的找寻着回冥殿的路。
宫中浇花的鬼仙们低头浇着花,有一两位从门前的方向抱了几盆菩提莲进来,我朝着她们招了招手,那小鬼仙便抬头一脸苍白的腿脚打颤飘了过来。
“王上”
我握着团扇,接住那摇摇欲坠的几片花瓣:“央华殿中似从不安置菩提花,这东西一直在往生殿中最为常见。今日怎么有兴趣抱了两盆过来?”
这些年因着菩提花过于养尊处优,我不善养花种草,所以这偌大的冥宫,便只有墨玉的司命府有几盆。
菩提花开的甚是娇艳,甚比颜玉那两盆还要好。小鬼仙唯诺道:“王上,这是往生殿君上送来的,说是择了两盆最为稀奇的花供王上欣赏。”
往生殿的君上?我思索了一阵,左右想到的便是琉离那父君,如今在往生殿做了侧君,能记着奉承的便只有他了。
菩提花从团扇上被风吹开,我双手别在身后,瞧着这两盆花放在冥殿着实可惜了,便一挥袖道:“呈给颜玉罢,他府中的夫人极爱养花养草,这菩提花送去冥殿,有些糟蹋了。”
嘴角方提到颜玉,这两飘着的鬼仙便嫩红的笑脸一阵热,匆匆忙忙行了礼往着司命府跑。
颜玉司命回府的事,算的上冥府一堪比天塌了的大事。
心中还在想着颜玉那些老婆们若是知道她们的夫君回来后,要怎么将颜玉生吞了的画面,脚下却是不疾不徐的到了央华大殿。
半掩着的门看着我一阵心虚,脑门子上出了一脑袋的汗,我握着团扇在手中转来转去,瞧着那沁人的光亮从门缝中映出来,吞了口口水。
也罢,今日暂且在颜玉那司命府凑上一宿,明日再来见他也好……
纵然不知颜玉如今怎么样,也许算他命大,只祈祷待我折回司命府的时候,他还能保住清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身子一转,想都没想的逃之夭夭。
——沉闷的开门声有些缓慢,大殿中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接而来便是两个如雷贯耳的声音吃惊道:“王上回来了。”
那镂成朱花的影子悬在半空,我讶然的看着他兄弟二人各扶一扇门,目光如炬。
原本的法子是那样美好,就这样被他们给搅了?他们此时正昂头朝着我扯嘴巴大笑,而我真是生不得找个坑将自己埋了。
木讷的进了大殿后,只瞧见那月影纱拂动香炉子中的烟火,隐约将那个人遮的甚是模糊,像是一片久违的仙境,遮住了一个俊朗的神仙。
“影渊……”我咽了口口水,牵强的扯开嘴角,唤道。
他立于渺渺云烟前,徐徐转身,深邃的眸子比之九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透彻。身着墨色袍子的他今日似比往前还要沉着稳重几分。低沉的嗓音如天籁传入我的耳廓:“阿绫。”
容不得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