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灰暗的世界，只是这一次，她并未行走于荒野之上。

看着那个古老的祭坛，她似乎从未离去一般，在其四周的坟前，各式各样的并且已经彻底被锈蚀，其上原本存在的寒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一碰便会折断。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飞雪。不，不对，那不是雪，那是……灰烬。这里落下的，竟然是灰烬！

祭坛之上，那个长发垂地，发色怪异的女子依旧背对着她。女子伸手接住一片灰烬，而后似是叹息一般，开口道：

“终焉之时已至，但你依旧停留于此，未能找到摆脱此地必须之物……也罢，也罢，宿命如此，那，与我一同，见证此世终结，与我一同，感受那份无力。”

她抬起头来，看向那道明明存在，却毫无生机的身影。这一次，天空之下，她的面容不再模糊，美丽而稚嫩的脸庞显露而出。

只是她的脸上不再是死寂的麻木，而是如同正常人般的生动。

“汝终究在此处彻底呈现，此局，又是吾等败了。”

一道身影，从祭坛的另一边走来，同样的毫无生机，发色亦是同样的怪异。这一刻，那个巨大的祭坛上，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并肩而立，一个背对着她，一个面对着她。

“这里……长安，只剩你们俩人了吗？”少女开口问道声音之中，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悲怆。

“非也，自始至终。”“这里都只有你一人而已。”两人以前以后开口道，若非语言风格不同，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同一人在说话。

“什么意思？”

“无需多问，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看罢。”

顺着女子伸出的手指，零看向了那座直通天际的城墙。

她看到了，明明相隔甚远，但她依旧看到了，那座连时光也无法消磨的长安城，在不断腐朽、崩塌。

巨大的碎石自天际落下，掉入那片翻涌着的黑色海洋，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溅起。

城墙不断自天际崩塌，灰暗的天空，离头顶越来越近，如若天空在不断坠落一般。

零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的呢喃着。

“长安，失陷了？”

“长安，乃此世最后之城，也因此，祂们已至。”

话音未落，灰暗的天空中突然被撕开了几道裂口，那些裂口中传来的并非阳光，而是一幕又一幕混乱而可怖的景象。

与此同时，黑色的海洋淹没了那堵城墙，从四面八方涌来。

面对着零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祭坛边上，将她猛然拉了上来。

下一刻，黑泥随之涌来，却在碰到祭坛的那一瞬被弹开，一层灰白的光晕笼罩了祭坛。只是，那层光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但这一切都不再是零所关注的了，因为她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貌。

虽然苍白无比，但那正是她长大后的模样啊！

更重要的是，在祭坛上，在这里，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无法抑制的悲伤自心底涌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都看到了吧，这个世界的悲哀，我们的悲哀。”那个背对着零的女子也转过身来，同样是她长大后的模样。

“轮回至汝已为终末，”“我们被侵蚀的太深了。”

“百转千回亦仅两次成功，”“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吾等生来即是灾厄，”“因此，你必将承受无尽的苦痛与悲伤。”

“吾等将于此处消逝，”“我们虽为一人，但毕竟是轮回而出的不同个体。”

“最终之战，”“只有你一人了。”

零含着泪水开口：

“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吗？”

“然仅为前路众多可能性最微小之一缕。”

“不过不必过于忧虑，”“诀别之前，吾等将于此地埋下种子，”“它会在合适的时候绽放生机，无论结果如何，我等问心无愧。”

突然，少女猛地上前抱住她们，失声痛哭。

“那你们呢？就这样离开吗？为什么啊，我都看到了，为什么啊？你们走了，还有谁能记得那些回忆啊？还有谁能铭记那些逝去的人啊？”

少女感到自己的后背被轻拍，然后便听到了那带着释然的声音。

“不必为我们感到悲伤，”“吾等自虚无中来，便应自虚无中去。”

“更何况，对我们来说，这样本身便是最好的结局。”

“吾等的宿命已为定局，也正是为使悲哀不再延续，吾等方会战斗至今。”

“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而现在，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新的世代将自汝手开辟，未来如何吾等不得而知。”

“只是，无论你在路上承受了怎样的不幸与悲伤，”“切莫忘之，切莫忘之，”“我们，是人，是人啊！”

而后，两人化作流光四散纷飞。与此同时，光幕破裂，黑泥汹涌而至。

少女伸手想要抓住那些碎裂的流光，却被黑色的浪潮瞬间淹没。

这个世界，黑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