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读书时,从书本上看到广大的中华儿女都是“炎黄子孙”时,我实在无法在当时的认知上认清为何亿万万人会把那据说生活在五千年前的两位看不见的圣人当做共同的祖先,直到在十岁时偶然间看到我们家的家谱才明白。
十七世前已经无法得知名讳的祖先,经过了不知几百年,其开枝散叶繁衍的子孙后代的名字已经书写了十几本家谱。我浏览着无数个陌生的名字,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祖先,即十几本家谱的第一本开篇的第一个名字“失讳”。
在听到姐姐刘梁氏的这番话后,梁见义才初次感受到了无情般的陌生。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女儿没有得到姐姐的碗感到受到冷落受辱,而是被“老大家”、“你家”这两个残酷的分类深深刺痛。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股突来的刺痛为何会这般深刻,会这般不可磨灭。他强迫自己不去过度联想,但他的内心却在不断摆脱自己的控制,兀自进行着下意识的剖析。
“啥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他们不是一直都把我当作宝贝疙瘩一样保护着的么……”无数个问题开始在梁见义的头脑中来回碰撞。
他可以接受他人的无礼玩笑,可以接受舅哥的躲闪避言,甚至可以接受人有我无的冷落,但是无法接受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亲手来割裂那虽看不见但又紧密相连的亲情。
他感觉到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空前的无力感,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扫过堂屋,扫过大哥梁见礼的东屋。良久,他才默默拿起烟袋,从布袋中舀起一锅又一锅的烟叶,直到把半袋烟叶抽光……
无论黑暗的夜多么漫长,无情的黎明总会如期来临。梁家大院从一声声紧促的痰嗽声中惊醒,那是梁宋氏在用自己的方式告知晚辈,一天的生活已经开始。
梁见义睁开了双眼,他不知不觉在自己屋前的墙角睡着了,烟袋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又被他踩进了泥地中。他缓缓站起身,只感觉到头重脚轻,想到定是一夜被露水侵进了身子,搞不好会染上风寒。他急忙从地上捡起烟袋,胡乱磕掉泥土,快步走入房间,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他是被花妮儿和喜妹的嬉闹声重新唤醒,孩子们不会经历大人的苦恼,只要有的玩,他们就是开心的。
梁见义挣扎着起身,透过破旧的窗户纸望出去,太阳已升起老高,想必已近晌午。花妮儿和喜妹果然如昨日姐姐所说黏在了一起,不与几个男娃为伍,只管沉浸在她们俩自己的天地。
他使劲摇了摇头,觉得并无大碍,才放下心,不过心中仍如大石堵塞一般。
梁见义转身望了一眼秀荣,她正在给二丫头喂奶。他盯着二丫头的脸,心情才被柔情感化逐渐开始恢复,不知不觉竟出了神。
“喂!再看把你俩眼剜了喂狗。大白天的狗脑子里想什么呢?”秀荣注意到了丈夫的眼神,误以为在看自己的胸部,顿时羞红了脸,轻声对其呵斥。
梁见义从恍惚中回神,看到媳妇两颊的红晕,竟被勾起了心中的欲望,存心想着逗逗媳妇,也不做解释,拧着脖子故意大声嚷嚷起来:“怎么的?我看自己媳妇咋啦?违了哪门子的法了?谁能管得着?光明正大娶得的,我不光看,我还要……”
“去去去,大白天的也不嫌丢人,没事儿出去浪去。”秀荣怕丈夫再继续胡说会被旁人听到,脸羞得更红,想捂住他的嘴却因两手抱着孩子不得闲,忙用脚狠狠踹起他来。
梁见义两手抓起秀荣的脚摸了又摸,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温热。他止住了胡闹,挪到了秀荣身前,伸出胳膊把秀荣紧紧地搂在了臂弯。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心里只想着:这位枕边人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啊。
陈秀荣感觉到了丈夫的异常,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从嬉闹中快速沉默,不禁觉得担心,狐疑着问道:“咋了?改肠了?咋不说话?”
“昨天我去河西了,给咱哥家那小子送碗去了。”
“哦……”
“他不在,听说是去咱嫂子的娘家了,说也是去送碗。我把东西放在我叔家了,在他那吃的晌午饭,嘿嘿,把他喝躺下了。”
“多大的人了你还瞎胡闹,我爹那么大岁数,又没有你这么大酒量,再喝出个好歹……你忘了咱大舅怎么没的了?”秀荣听到丈夫的“英雄事迹”,不禁担心起自己父亲的身体,转过脸恶狠狠瞪了梁见义一眼。
“昨天你怎么没说?不是不让你去送碗么,你不也应下了么,怎么又去了河西。都说了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秀荣这才想起来责备丈夫。
“我想来范大叔说得对,旁人家都去行了,我不去行的话,以后还能见咱哥一家人不?我听石家老大老二家的也都要去了,这连你翠姐的头七都还没过。这次旁人传的话真真的,吓死人,还是去了踏实。”
“你哥不也去了么,昨天咱姐……”梁见义差点说漏了嘴,怕秀荣知道了心中别扭,慌忙转移了话题,说道:“清早吃饭怎么也没喊我,饿得我难受,我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了?”
“一家之主不是咱娘么,你算哪棵茄子。你昨夜一夜没回,天明才睡。咱姐来给我送饭时,顺便想叫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