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直到她5岁的儿子嚷嚷着肚子饿。
她才回过神,麻木地生火做饭。
现在摆在她面前两个选择。
哪一个选择,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几天前,村长隆元来到翠环的家中。
翠环心中已经打起了鼓。
傍晚时分,村长一个人进了孤儿寡母的家,这本来就是很反常的事。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再说吗?
除非……
她已经不敢再去往下想了。
听说,很多村中的寡妇在丈夫被发配之后,都是傍晚从村长口中得到的消息。
隆元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略带歉意地看着翠环。
小娃娃还在院子里玩闹,尝试着爬上院子里的枣树。
翠环的心凉了一半。
她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那啥,村长大人你怎么来了?是果园出问题了吗?还是最近又要交例税了?”
“先找地方坐,先别着急,你听我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翠环的家中传出,与果宝村傍晚的安静格格不入。
“我那苦命的顺子啊!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们娘俩,可让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翠环声泪俱下,扑倒在隆元的怀中。
村长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神情含悲,不断安抚着翠环。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家庭环境,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家访。
对这种结局已经心中了然。
可是每次心还是会一起跟着痛。
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种无情的事。
隆元其实很抗拒去被发配村民的家去做安抚工作。
可谁让他是村长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隆元才从翠环家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只有零碎的星星发出微弱的光。
走的时候,隆元留下一些食物,尽管翠环再三推辞,他还是硬把那些东西留下。
因为他知道,翠环现在的倔强只是暂时的,早晚有一天,她会因为食物的问题发愁。
自己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求得一点点心理上的安慰。
都是苦命人啊。
……
明天就是上交例税的日子。
翠环已经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一方面是她确实吃不下,也没有心情吃饭。
另一方面,除了要交的例税,家里的粮食已经见底了。
还得给娃娃留下足够的粮食。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待了他。
做好了饭,五岁大的儿子不情愿地上桌。
最近的伙食变得很差呢。
他还太小,并不明白那一晚上母亲为什么哭得那么惨,以及最近母亲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他只知道,面前的饭从大米粥由浓浓的一碗变成了现在的大米汤。而且盘子里放着叫不上名字的野菜,看上去难吃极了。
“娘,饭难吃。”
可是娘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理他。
娃娃委屈地拿起勺子,一点点把饭吞下肚。
时不时做出一些用力而且夸张的动作,试图吸引娘的注意力。
可能是表演的太卖力,他不小心把碗打碎了,大米汤洒了一地。
娘终于注意到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他的身上各处正在燃烧,火辣辣的疼。
娃娃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娘下手如此狠毒。
自己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了后退的余地,只能缩在墙角大哭。
身上的背心一个肩带已经歪了,从肩膀滑下来,别提有多惨了。
娘突然停止了教训,把他抱在怀里。
母子二人就这样抱着,相拥而泣。
尽管哭泣的原因不同,可是惨烈情况有过之无不及。
……
日子过得格外慢。
自从隔壁家的寡妇招娣来了之后,翠环就处于一种割裂的状态之中。
招娣劝她去求村长。
只有村长才可以把她从被饿死的边缘中救出来。
原来,村里的寡妇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终于知道那些没有男人的人家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要村长家里待上一夜,什么都解决了。
前提是,没有被三司执事看上,如果被看上,还可以得到更多。
甚至比失去丈夫以前的生活质量更好。
翠环明白了,不是这个世界太干净,而是一直以来,她知道的太少。
“娘,我饿。”娃娃声音充满了委屈,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他不太敢亲近自己。
挨了打之后,两人之间像是有了某种隔阂。
翠环也知道,娃娃是饿急眼了才敢说。
他一直以为娘还在为前几天的事耿耿于怀,没有原谅他。
可是,他哪里知道,做娘的苦呢。
翠环的身子肉眼可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