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谁也说不准会下多久。
在这样的暴雨天,有人在避雨,也有人在冒雨而行。
比如比许小闲提前一天离开了平阳城的那位蛮国七公主金流亭。
她此刻就正在枫城的一间小酒馆里避雨。
枫城是景国京都平阳城的四方卫城之一,在平阳城的西边百余里地,是前往大辰的必经之路。
这里驻守着景国的皇家羽林军十万将士,当然也有不少的居民,还有不少东来西去的商人,所以枫城很是热闹。
比如这间小酒馆,从清晨至黄昏这里面一直都坐满了人。
金流亭坐在最里面角落的那张桌子旁,桌上摆着一壶酒,放着一碟卤牛肉还有一碟花生米。
这不是她喝的第一壶酒。
她从清晨喝到傍晚,这是她的第七壶酒。
比起草原上的马奶酒这酒的味道并不算好,但这暴雨不停终无法离开,总不能占着这位置,总得消费一点什么,所以她一直在慢慢的喝酒。
作为草原上的女子,她没有戴面巾的习惯,她的容颜便这样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当然,那些在此打尖歇脚的行人在惊诧于这样一个穿着怪异的美丽女子的同时,也都注意到了她那张桌上放着的那把刀,还有她背上背着的那张弓。
于是,许多的汉子们在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还是为自己的小命多思考了一下,终究没有人敢于上去撩拨搭讪,这便导致了金流亭的这张桌子只坐了她一个人。
这是她喜欢。
她本喜欢热闹,但现在只希望能够清净一些,因为这场雨让她心里有些烦躁。
她想早些去大辰,去长安,去长安等那个拒绝了自己的人!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小酒馆的人便渐渐少了。
酒馆里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当真变得清净了起来。
金流亭将壶中的酒倒入了杯中,她准备喝了这杯酒也出发,今儿个耽误了一天,晚上就算是赶夜路也得将今日的脚程给补回来。
她刚刚斟满酒,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小二,上酒!”
她抬头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头戴斗笠身批蓑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随手取下了斗笠,解开了蓑衣,挂在了墙上,然后……他从背上取下了一把刀靠在了桌前。
那人坐了下来,面朝里,正对着金流亭。
他也看了一眼金流亭,眼里闪过一抹怪异的色彩,随后便收回了视线,自斟自饮了一杯,又向那小二招呼了一句:
“切二斤牛肉,你这还有什么好吃的多上一点来,这酒……再来一壶。”
“好咧,客官稍等。”
那小二自去忙碌,那中年男子自在饮酒,没有再看一眼金流亭。
金流亭也没在意这中年男子,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一手握住了桌上的刀正要起身,却见这小酒馆的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却很矍铄的妇人。
这个妇人同样背着一把刀。
她径直走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侧,也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金流亭,随后便坐在了那中年男子的对面。
她将刀也靠在了墙边,说了一句话,金流亭顿时便坐了下来。
“许小闲已离开平阳,距离枫城仅余二十里地。”
“辛苦大当家了。”
“你可准备好了?”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就选在那最后的十里地的长坂坡。”
金流亭心里一惊,便听那妇人又道:“五万重盾骑兵,另外怀叔稷派的人已抵达枫城,那就要再加十万。”
“孤大当家请喝酒。”
她是孤灯下!
“如此看来,我的担忧有些多余。”
孤灯下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又道:“景皇并没有派兵前来保护他,他的身边只有五十个侍卫,虽然这五十侍卫有以一当十之能,但面对十五万大军的前后夹击……许云楼,他可是老身的外孙女婿!”
他居然是许云楼!
金流亭的眼睛瞪得愈发的大了,那妇人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无法看清许云楼此刻的模样,但她的心却激动了起来。
他是他爹啊!
许小闲莫非也已经离开了平阳?
十五万大军……难道有人要许小闲的命?
金流亭又紧张了起来,毕竟十五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放在原野上那可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她看不见许云楼此刻的神色,却能听见许云楼说的话:
“景中月这厮越来越狡猾了,他这是要借我的刀为他消灭一个最大的隐患。”
“你究竟带了多少刀骑前来?”
“五万。”
“五万对十五万,胜负难料。”
许云楼微微一笑,他给孤灯下又斟了一杯酒,“大当家放心,景文聪的那五万重甲骑兵最多只会观望一阵子。这是他景文聪的所有,景文聪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的刀砍向何处才最有意义。”
他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又道:“至于这枫城的十万御林军……真正能为怀叔稷效命者不过半数。”
“景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