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山丘距离那处战场只有三十丈距离。
但因为那场暴雨,也因为这个人的无声无息,故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此刻,他好整以暇的取下了背在背上的一把巨大的弓,又从背后的箭壶里取出了一支很长的箭。
他的箭搭在了弓上。
他举起了弓,瞄准了那辆马车。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千里独行客公冶长胜……你又不是无影箭韦甫南,为何要嫁祸给他!”
公冶长胜手里的弓垂下,转身,抬头,微微一笑:“三老爷司空别时,没料到您老人家居然也来了。三年前一别,别来无恙?”
“还好,”
穿着一身白衣有着一头白发的魏国花间派掌门、江湖人称三老爷的司空别时手里握着一朵刚刚采摘下来的不知名的野花,他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有些嫌弃的将它丢在了地上。
“血腥味太浓,不好闻。”
“听闻漠国与大辰在南疆战场之事已经议和,老夫以为就不要再生出别的事端,终究苦的是天下百姓,不知公冶先生以为如何?”
公冶长胜将搭在弓上的箭取了下来,插入了箭壶中,又将这张弓给背在了背上,“要弄出事端的并不是我漠国。”
“那是谁?”
“无可奉告,不过既然三老爷为了许小闲都亲自出马了,我公冶长胜当然得给足三老爷的面子,告辞……明年秋,叠溪论剑再会!”
他踏出了一步,便仿佛在千里之外。
司空别时目送着他离开,眉间微蹙,转头又看了看那处已经平息了的战场,沉吟片刻,他弯腰又捡起了那朵野花,双指一曲,将这朵野花给弹了出去。
而此刻,景蓁蓁正好打开了车门,正好走了出来。
一箭依旧从那缥缈雨雾中而来。
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正好在那一箭的箭尖盛开。
无数的花瓣并没有落下,而是一片一片穿在了那箭尖上。
叶知秋一步回到了马车旁,伸手,握住了这支箭。
他又望向了那处山丘,站在山丘上的司空别时也背负着双手望着他。
在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并无杀意,彼此还相视一笑,叶知秋拱手一揖,司空别时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此刻刚好下了马车的景蓁蓁的眼里并没有看见这支意图要她命的箭,也没有看见叶知秋刚才那拱手一揖,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正向她走来的许小闲!
许小闲的浑身早已湿透,那身青色的长衫贴着他的身子,额前是被雨水黏住的乱发,看起来很是狼狈,但他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是叫你去昌平城等我的么?”
许小闲站在了景蓁蓁的面前,景蓁蓁抬头望着他,伸出了那双小手来,将他脸上的雨水抹去,也将他额头的乱发理了理,“一个人去……终究心难安,忽然觉得在你身边才能心平意静,所以就回来了。”
“还好,我们赢了。”
“嗯,若是输了……”景蓁蓁的那张俏脸儿忽然绷紧,眼里露出了一抹许小闲从未曾见过的厉色,“若是输了,我若不死,我必让许多的人为你陪葬!我若也死了,”
她的脸色顿时舒缓了过来,又露出了那迷人的微笑:“我若也死了,那咱们便能黄泉相伴,一路也不寂寞。”
许小闲伸出了一只手来刮了一下景蓁蓁的小鼻子,“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景蓁蓁羞涩垂头,声音低若蚊蝇:“不,为了你,我愿意!”
许小闲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握住了景蓁蓁单薄的双肩,什么也没有再说,片刻之后松开,向那战场走去。
“来福!”
“少爷!”
来福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他似乎缓过了神来,似乎又回到了凉浥县许府的那时光里。
“叫战士们找找有没有活口,另外,咱们死伤多少?”
“回少爷,咱们、咱们死了三十六个,伤、伤二十八,正在寻找活口。”
码的!
许小闲狠狠的咬了咬牙,一百个特种兵战士,这一家伙就被弄得死伤惨重……依旧得按照在百花镇定下来的规矩,这笔银子得找人来赔!
就在这时,前方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许小闲和所有存活下来的战士们在这一瞬间抬头望了过去,三息之后,来福手握大刀又站在了这战场的最前头:
“所有人听令,保护少爷,准备战斗……!”
六十四个战士迅速列队站在了来福的身后,他们同时取下了背上的诸葛连弩,单膝跪地,举弩瞄准了前方。
许小闲看着那弥漫着水雾而来的庞大的骑兵,他的心在这一瞬间沉入了低谷。
而就在此刻,景蓁蓁走了过来。
她并没有站在许小闲的身后,而是径直向前而去!
她踩着一地的血水和尸体——若是以往,这样惨烈的场面她恐怕早已恶心呕吐,可现在她却昂首挺胸熟视无睹!
她一步一步向前。
走得坚定而执着。
她从那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士兵旁边走过,她走到了来福的前面,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