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十八年腊月二十六。
眼见着距离年节越来越近,长安城的坊市生意明显比以往好了许多。
无论如何这就要过年了,哪怕口袋里的铜板并不多,却总得挤出一些来采买一些年货。
没有赚到多少钱的家里,大人的新衣可以免了,但看着孩子那期盼的眼神,这孩子的新衣总是要置办一件的。
当然,对于那些富贵家庭就无所谓了。
那些夫人太太小姐们带着家丁乘着马车将一车一车的年货装回了家里,这不仅仅是年节需要,也是高门大户的一个脸面。
但今岁住在京都的六大世家却比以往低调了许多。
长安梅氏那处被许小闲一把火烧了的主宅而今已经重建完毕,入主主宅的正是梅舒然的长孙,那位在京都名声并不太好的大少爷梅景荣。
得摄政王之命,大辰六大世家其中没了家主的这五家,需要在腊月二十六之前选出新的家主,因为摄政王要在今日召见他们。
坐在崭新的书房中,梅景荣看向了对面的四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他们就是而今另外四大世家的新的家主了。
蜀州梅氏是个例外,梅子江那老家伙孤注一掷将宝全押在了许小闲的身上,结果这老家伙赢了,原本还想要瓜分了蜀州梅氏的产业,而今却没人再敢去打蜀州梅氏的主意。
梅景荣煮上了一壶茶,神色严肃的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这些时日宫里的动向。”
“我姐娴妃娘娘昨儿个回来了一次,对我说了许多事,我觉得你们应该听听。”
“摄政王去拜会过御吏台的童安若,也去右相府里喝了一台酒,还去刑部大牢里见过了尚寻芳。”
“你们大致不知道童安若这老头的厉害!爷爷在世的时候最为推崇的两个人,其一就是童安若,其二则是许云楼!”
坐在对面的一个少年蹙眉问道:“梅家主所说的这位童安若,是不是好酒的那位听闻他成天都醉醺醺的……莫非他是装的不成”
梅景荣眉梢一扬,“潘锐潘家主,你父亲可是大辰的兵部尚书,他就是这样告诉你的若是这样,你父子二人恐怕都看走了眼!”
“童安若一辈子理想极高,他有抱负也有本事,他当了大辰十三年的右相,至少在那十三年里,大辰渡过了数次危机。”
“若不是大辰十三年的那一场吏治运动,他恐怕依旧是大辰的右相。他现在虽然屈居于御吏台,但打盹的老虎依旧是老虎,谁也不知道他在御吏台的这五年时间里究竟做过些什么!”
梅景荣俯过身子,扫视了这四个少年一眼,心想若不是因为摄政王逼迫得紧,恰好你们这四人就在京都,否则四大世家家主之位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四个草包!
“爷爷曾经说,最怕的一种人就是藏刀之人!”
“童安若在大辰十三年举起了那把刀,他劈了下去,若不是严大人的手腕厉害,若不是宫里给了先皇巨大的压力,童安若这一刀可就真的落在了你我等无数人的头上!”
“结果他失败了,他藏起了刀,去了御吏台那二层楼上除了喝酒再无消息,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他恐怕一直都在磨刀,都在等着这刀出鞘的那个最佳的时机!”
“而现在,许小闲既然去见过了他,既然又去了大牢中见过了尚寻芳,还赦免了尚寻芳,这就意味着许小闲和童安若相谈甚欢!”
“而许小闲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梅景荣叩了叩桌子,“他最需要的就是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带着刀的人!”
“童安若需要的又是什么是能够让他全力拔刀并劈出这一刀的人!”
“二人不谋而合,所以接下来,你们听好了!”
“不能给许小闲让童安若拔刀的机会!御吏台啊,不受左右二相之监管,所以严大人也不知道御吏台这些年做了些什么,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梅景荣坐直了身子,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沉吟片刻,才徐徐说道:“你们记住,在许小闲的面前虚与委蛇,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
“但对于童安若……”
梅景荣端起了茶盏来吹了吹,“我不想童安若还活着过这一个年!”
“你们谁去办这件事,谁办好了这件事,娴妃娘娘说左相说了,谁办好了这件事,谁就能在左相的扶持下成为大辰第一大家!”
四个少年面面相觑,他们在长安鬼混,在长安耀武扬威,甚至杀几个人原本都没有问题,可自从许小闲当了摄政王之后,他们全都收敛了,因为这位爷似乎比他们这些纨绔来的还要狠。
何况现在要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御吏台的御吏大夫童安若!
既然许小闲已经和童安若见过面了,既然童安若将曾经的户部尚书尚寻芳推荐给了许小闲,这便说明童安若已经站在了许小闲的身边。
若是在这种时候杀了童安若,那肯定会引来许小闲的泼天怒火。
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个家族,在目前,都承受不起这位摄政王的怒火。
大家都是纨绔,但并不意为着就真的傻,世家弟子,没有人真的是傻子,这种一个不好就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