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秒钟我几乎以为我看错了,错把水上的流光当成了什么眼睛,可当我仔细定睛看过去,再次看到那悬在水面之上的两点幽光同时一暗,复又亮起,我只感觉我的头皮“嗡”地一下。
炸了。
试想在黑暗冰冷的山窟之中,一旁是宽阔平静如镜面的流水,而这水面上忽地莫名出现一对发光的眼睛,换成谁谁能保持淡定?
至少我不能。
我吓得直接朝旁边跳开一步,随即一把拉住高老道的胳膊,急促地提醒他快看。
高老道的三道符已经捏在了手上,手一招熄灭了三道发光黄符,他缓缓后退,背靠岩壁,面朝水面站好,伸手把呆滞的我揽到身后,轻声道:“快催动那团金丝,看看能不能抓到它。”
我能听出高老道语气里的不安,顿时吃了一惊,这东西只是默默在水里站着,就已经让高老道紧张成这样了么?
许是感觉到我的迟疑,高老道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啊!这东西怕是比那个什么鲶鱼妖兽还厉害,我能感觉得到轻微的威压,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它能在这片水域肆无忌惮地唱歌,却根本没有什么妖兽敢来它的地盘捣乱的原因。”
我赶紧从手腕上摘下红绳,死死攥在手上,紧张地瞄准了水面。
那双幽绿的眼睛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许是瞧着我和高老道没有什么动静,竟然扭开了视线,朝着水流下游望去。
三道黄符熄灭让我们周围立刻和洞窟中的黑暗融为一体,水面不断划过的幽光便显得分外明亮,将那水妖勾勒出淡淡的轮廓。
果然如高老道所说,这水妖上半身竟是一个苍白纤弱的裸'女,长发披肩,身姿妖'娆曲线优雅,整个坐在水中央的一块石头上,在水面辉映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只是那绝美的脖颈和秀发中间的一颗头颅,却偏偏是个獠牙三尺,犬齿交错的狰狞模样。
这印象只是在我眼中停留了一瞬,旋即这水妖便将下颌微微扬起,开口唱起歌来。
这一开口,就是金声玉应,凤鸣龙吟,明明没有风,可整个空间里却好像忽地春风扑面,悦耳的乐声连洞中寒凉都仿佛驱散了不少,引得人生了探究之心,只想一停再停。
若不是知道水妖的本事,又有黄符塞住耳朵,我估计这一下连我也无法抵挡,非要凑过去给水妖啃脑袋不可。
同时我心里隐隐升起一个问号:如果说鲶鱼妖兽在这地下的无数岁月之中,口粮是黄金妖虫,那其他这些妖兽的口粮又是什么呢?譬如这水妖,如果真是靠唱歌来吸引人自投罗网,可是地下又没有人,它吸引谁呢?
带着这样的问号,我不禁皱紧眉头,看向水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
水妖对我们俩的注视浑然不觉,只一门心思地坐在水中吟咏歌唱,我和高老道也秉承着绝不轻举妄动的原则,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方面不想引起水妖的注意,另一方面我俩也想瞧瞧这水妖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么唱了大概五六分钟,我眼睛酸涩,伸手揉了两下打算歇歇的时候,就忽然瞧见从下游的水面上忽地划开了一线水浪。
这一线水浪极静,只比那平静流淌的水面高出一公分左右,缓慢又盛大,像是在整个水面中央画出了一条微妙的弧线,朝着上游缓缓推进。
隐藏在水下的东西只能看出一个朦胧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占据了一大片水面,瞧不大清楚,但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瞬间点亮了我脑海中的某一部分记忆,我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脱口而出:
“是氐人鱼!”
这事儿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
按照高老道之前的分析,这地下河水之中的每一种物种都有自己的一方领地,譬如黄金妖虫就只在药池里活动,因为只有这里有尸囊可以供它们繁衍生息,而鲶鱼妖兽以黄金妖虫为食,自然也不会离开药池。
而氐人鱼和水妖各自占据的位置,分别是地下河对接药池的入水口上下层,按理说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应该是互相不越雷池才对,这条氐人鱼怎么会突然洄游往上,来水妖的地盘找麻烦呢?
我正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高老道却沉声道:“不好,原来是这样!小包,你可警醒些,一会儿我一拽你,咱俩就得赶紧往前逃,你可千万别溜号!”
我一听,这老头儿竟然用了一个“逃”字,心想是这水妖唱两句歌给你唱破了胆,还是氐人鱼撞上咱们的船吓得你脚软?怎么还“逃”呢?这俩玩意的目标明显不是咱们俩啊!
可惜我心里的呐喊高老道听不见,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譬如死死盯着水面上的两只妖物一点一点越来越近,随着它俩距离的缩减,高老道的呼吸也越发地急促了,活似个老风箱,胸口在我头顶剧烈地起伏。
我虽然不解,可见他这样也强自按捺住性子把目光投向水面,脚下也暗暗做好跑路的准备。
那氐人鱼缓缓游动,除了一道水波,什么痕迹都没用露出来,而水妖也兀自歌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有氐人鱼接近,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十米,五米,两米……
就在氐人鱼终于游到水妖所在的岩石边上时,水妖忽地声音一转,吟唱越发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