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是根本化不开似地,粘'稠地糊在头顶上,让人的心也压抑得厉害。
“猫儿坟”三个大字在墓碑上冰冷冷地盘桓着,像是三个七手八脚的小兽,安静又令人警醒。
挖坟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俩没有趁手的工具,就算有,以两个半大孩子的体力,想挖开一座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胖丫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大概猜测贾山想从坟茔下手的意图之后,就忍不住出声表达了异议。
可贾山却摆摆手,无奈地笑道:“当然不是,就算咱俩能挖,等挖开这坟,他们仨早在底下憋死了,哪儿来得及。”
“那你要咋办?”胖丫皱眉不解地道。
贾山歪着头道:“我也是后来想到的,你说这诗里写的什么金龙,会不会其实不是宝藏,而是真的有龙,或者是像龙的东西?”
胖丫一怔,摇头道:“你还真信这世上有龙?根本就没人见过呢。”
贾山不赞同地道:“我相信这世上有龙,当年有很多人都见过,只不过后来大伙儿自己都不信自己的眼睛了,怀疑自己会不会看错了。”
胖丫惊讶地道:“什么?你说谁见过龙?真的有人见过龙?”
贾山点头,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来,苦笑道:“这事儿还是我爷爷给我讲的。”
时间要追溯到几十年前。
贾山的爷爷贾崇本年纪还小,恰好秋收刚过,他欢天地喜地跟着自己的父亲,爷儿俩赶着大马车,拉着家里的粮食,从乡下赶到镇上去卖掉。
头天下过大雨,天空被洗刷一新,瓦蓝明媚,又逢秋高气爽,爷儿俩卖了满满一车的高粱,兜里揣着钱,一路也是有说有笑。
返程时候,贾崇本他爹贾瘸子想到自己媳妇的头花儿前些天收高粱的时候刮坏了,反正这趟赚了钱,不如绕路去隔壁镇子给媳妇买个新头花儿哄她高兴,于是马头一调,马车就转头下了小路。
这条路比较偏僻,平日里没啥人走,两侧全是茂密的树丛,树丛后头是野丘陵,满山都是野花野草,一副无人打理野蛮生长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中途就路过了一个大泡子。
泡子这个词,源自北方少数民族,本意是指积水,因此东北这地界的很多湖泊水塘都被称为泡子,大小泡子的区别极为明显,小泡子多是小水塘,大泡子就几乎可以称为湖泊,往往水深域广,视线所及有时候能见到水天一线。
这个大泡子虽然没有到水天一线这样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尤其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整个水面远远看去波光粼粼,耀花人眼。
贾崇本年纪不大,出门的次数不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只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出几双眼,好把这美景看个够。
就这功夫,贾瘸子忽地抽冷子一拽缰绳,一个急刹车拽住了马,巨大的惯性差点把车辕上的贾崇本给掀翻下去,贾瘸子赶紧又伸手拉住儿子,一时间手忙脚乱,差点酿成大祸。
拉车的马嘶吼两声,不满地在地上刨了个坑,不安地原地踏步。
贾崇本吓得够呛,刚那一下要不是他爹拉住他,他一张脸肯定得摔在车辕上,门牙非得磕掉了不可,他正要扯着嗓子嚎两声,却瞧见贾瘸子一抬屁股下了车,举着鞭子往前大步走去。
说起来贾瘸子之所以叫贾瘸子,是因为他小时候生了病,治好之后就有点长短脚,走路一跛一跛地,所以十里八村都叫他这外号儿。
可这会儿这贾瘸子大步流星,走道也不跛脚了,几步就蹿到了前头路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贾崇本最怕他爹板着脸,贾瘸子这脸色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同时心里也好奇得紧,想看看到底是啥事儿让自己的爹露出这种吓人的表情,所以手脚并用,一骨碌也爬下了马车,追着贾崇本就过去了。
等紧赶慢赶地到了贾瘸子旁边,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平整的乡间马车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挖出一道深足有一米,宽有四五米的宽沟,沟里的泥土全都被翻了出来,黑黢黢地胡乱堆在两边,好像发生过一场爆炸似地。
小孩子哪想到别的,只满心奇怪地开口喊贾瘸子,“爹,这地方咋还有人开荒呢?”
贾瘸子却冒了一身冷汗,小孩子不懂,他可是明白得紧,这时节人力是不可能一夜之间挖出这样的沟的,刚刚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拽住了马车,现在自己和儿子就得被马车翻到沟里,怕是命都没了。
到底是谁这么歹毒?贾瘸子也很想知道,他沿着深沟左右看了一遍,迈步就朝左手走去。
这块地方道边的灌木野草也都被冲得七零八落,在沟的两边东倒西歪地趴着,顺着深沟的方向望去,视线刚好越过这些植物,落在了大泡子前头的平地上。
这块平地上本来长满了花草,像是一块绿毯子,缓缓延伸进波光粼粼的水里,恬静优美,是春天挖野菜的好地方,可现在沟壑径直冲到大泡子边上,花草破碎,一片狼藉。
贾瘸子倒吸一口凉气。
那大泡子的边上,距离水边只有短短几米的地方,那沟壑的尽头上,赫然趴着一头足有三四米宽,全身鳞甲,尾巴上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