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汽油味儿瞬间就弥漫开了。
这一壶汽油并不算多,贾山绕着人面柳的“脑袋”转圈儿地往下倒,倒也堪堪够用,刚好把人面柳的四面全都铺满汽油。
汽油味一散开,贾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算了算时间不多了,赶紧把油壶里剩下的一点“福根儿”往人面柳的枝丫上扬了扬,见油壶见了底,这才踩着柳树上的树瘤子,一步一步小心地越过汽油爬下来。
这会儿功夫,人面柳周围原本被催眠着的蜂群终于在浓重的汽油味摧残下,开始被本能驱使,竟然渐渐有了挣脱催眠的势头,有些野蜂开始不规律地震动翅膀,看上去像是在和无形的力量挣扎,画面别提多诡异了。
贾山知道胖丫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了,赶紧蹲下身,从兜里掏出洋火,干脆利落地擦着了火苗子,往人面柳身上猛地一丢。
像是这个动作早就被他演戏过无数次似地,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星星一点火种,刚一撞在人面柳身上,顿时撞得粉碎,火星四溅,旋即轰地绽放成一朵盛大的红黄色花朵,将整棵人面柳瞬间包裹在了火海之中。
无数火蛇沿着树干催生出来,气势汹汹地顺着树干往上窜,眨眼功夫就蹿到了树冠上,将人面柳点成了一支矗立在荒野上熊熊燃烧的火炬。
浓烟滚滚,无数笼罩住人面柳的野蜂这才如梦初醒,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离得近的野蜂瞬间就被火焰燎去了生命,稍微远一些的被浓烟一熏也晕头转向,支撑不住几秒,就下雨一样纷纷坠落,竟被人面柳烧出来的烟活活熏死了。
贾山心中一凛,明白这人面柳已经发生了变异,树汁含有剧毒,一经燃烧烟也带了毒性,自己不敢托大,赶紧脱下外衣蒙住口鼻,转身拔腿就跑。
这会儿功夫人面柳上的滚滚浓烟已经被晚风吹开了,整片坟地都被烟雾笼罩,胖丫见事情成了,再也支撑不住,赶紧收了目妖,当先上了汽车,这才敢朝空地上仔细查看。
目妖的催眠一解除,漫天野蜂顿时惊慌失措,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恰好浓烟兜头笼下来,绝大部分野蜂被浓烟一呛,根本无法支撑,死的死残的残,剩下一小部分还算幸运的,见事情不妙,赶紧振动翅膀往更高更远处飞去。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野蜂群,转眼之间死伤大半,活着的纷纷作鸟兽散,逃了个精光。
贾山一头蹿到小汽车旁边,开门进了车,见这车的位置刚巧在上风口,密闭也还算不错,这才放下心,长长喘了一口气,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成了!胖丫!咱们成了!”他像是多年的夙愿成真,开心得差点在车里打滚儿。
胖丫盯着暮色中熊熊燃烧的人面柳,火焰和浓烟让它的姿态活似一个站立在那里披头散发的疯子,心里不禁也是心有戚戚,“幸好咱们成了,否则这么多的野蜂,咱们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
贾山用力点点头,“我也算是为张娃子报仇了,这么多年了,我想了无数次怎么烧了这棵妖树,今日竟然成了。”
胖丫忍不住笑道:“敢情你烧这棵树,除了帮咱们解围,还打量着要报仇?”
贾山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尖,“你都不知道当年张娃子死在树上,我爹打得我有多惨,手腕子那么粗的木棍子打断了三根,要不是我妈死命拦着,我早没了。”
胖丫不禁吃了一惊,“这事儿根本不怪你啊,你爹干嘛打你?”
贾山叹一口气道:“张娃子是被大柳树毒死的,只有我知道,别人根本不信,他们又敬畏人面柳,谁都不肯来人面柳上取了树汁来试试,我爹就怪我没抢救张娃子,说是说不定摔下来的时候人还有救,我要是赶走野蜂,张娃子许是不会死,所以才狠狠地教训我。”
“那……你恨他么?”胖丫小声地问。
贾山笑笑,“不恨,他也是没招,自己儿子和别人儿子一起出去,别人儿子死了,自己总要给个说法儿,他也许心里也清楚这事儿不怪我,但是没法子,张娃子的爸妈哭得死去活来,他要是一心护着我,以后他们家可就跟我结仇了。”
胖丫了然,“所以你恨人面柳,恨它毒死了张娃子,还害得你挨打?”
贾山不免有些得意,“那当然,我那时候做梦都想弄死它,可别说我这么点个孩子,就是个大人,想把人面柳砍死都得狠非一番力气,所以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烧了它,咱屯子小,家里用得到汽油的人家几乎没有,堆柴火烧又太显眼了,所以拖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成功。”
说着扭头往外看去,见外地的地上黑压压一层的死蜂,不禁也有些心有余悸,“还好是现在干这事儿,不然要是以前靠我自己,怕是交代在这也弄不死它。”
胖丫也不禁点头。
是的,如果没有小汽车可以藏身,如果没有汽油,如果没有胖丫的目妖催眠所有的野蜂,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想到这,贾山惊叹道:“你这目妖现在练得不错啊,刚要不是你多撑了那么一会儿,我怕是就得先被野蜂群包围,没这么快跑回来呢。”
胖丫摆摆手,笑道:“我也拿不准具体的时间,只能尽可能多撑,还好没耽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