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道敏锐地抓住了我这句话里的重点,顿时肃声问道:“刚才来过?你的意思是这段路刚刚咱们走过了?”
“如果不是这墙上每隔一段就固定有一块同样残缺的小口子的话,那我估计就没错了。”我被他一说,也有点不太确定了。
按理说这地道存在的时间足够久远,虽然工艺非常的高端,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混合,以至于至今都没有出现漏水坍塌虫蛀鼠盗一类的麻烦,但是有个残缺小坑洞也属正常。
可是我这一路摸索过来,其他地方浑然一体光滑如一,再无半点坑洼,偏偏就在刚进洞没多久的时候摸到过这么一个小坑,此刻却再度出现在了我的触觉里。
高老道打开手电,凑近了照了照这个小坑。
看上去它和外头土坯墙上年久失修时出现的任意一个土坑都完全一样,只不过出现在这专门打磨过的地道里,又是孤零零的一个,就显得格外突兀。
高老道伸手摸了摸这个不规则的残缺,眉头皱成了三道沟。
“这是新形成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张承志衣服上的扣子刮出来的。”他大概估算了下这个缺口的高度,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张承志今天这件衣服的后背上缝着一颗铜纽扣,还有些特别,我之前看到的时候甚至还琢磨要不要也给自己的衣服也缝一颗来着。
“是他的。他在这休息过!”我瞪圆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地问:“这么说咱们还是在他后头?可是这个地方我确实摸到过两次,我能肯定。”
我都被这事儿给绕糊涂了。
高老道沉声道:“两次摸到同一个地方的概率可不怎么高,你能摸到两次,除非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只重复经过这里两次,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我急切地问。
“否则咱们就是不知道已经在这鬼地方绕了多少圈子了。”高老道淡淡地道。
我不禁皱眉,“咱们在这地方绕圈子,难不成张承志能不在这地方绕圈子?”
高老道摇头苦笑道:“他能靠在这墙上休息,还能把这墙靠出一个坑来,可见累坏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小子也在这地方绕圈子,还累得够呛。只不过咱们一直没停,却始终没碰上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说不定这地道真的是很长,张承志在这俩地方都休息过,所以靠出两个或者好多个坑。”我想到一种可能,赶紧提出来安慰自己。
高老道一愣,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更相信这地道修建的时候有微妙的角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闭环,一旦从入口进来,就会在闭环里不断绕圈,直到累死。”
“为啥?”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诧异地问。
高老道却示意我噤声,同时关闭了手上的手电,伏在我耳边小声道:“你听。”
我一愣,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朝身后的通道里听去。
原本寂静无声的甬道里,不知何时忽地响起了细碎的索索声,由远及近,听上去像是某种活物,正在这狭窄的甬道之中疲惫地爬行。
我听得那东西近了,心里一跳,正要开口,高老道却已经抢先打开了手电筒,直接照向身后的黑暗之中,黑暗如潮水一般朝着四周褪去,露出正中间的张承志来。
没错,是张承志。
手电的光亮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挡住脸,嘴里下意识地啊啊乱叫。
“闭嘴!是我们!”
高老道没好气地一声断喝,成功让张承志闭了嘴,他眯缝着眼睛躲避着手电的光亮,朝我们这边看了半晌,才终于适应了光明,认出我俩来。
“高道长!”张承志脸上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狂喜,他跪在地上飞快地往前蹭了几步,像是想要来抱住我和高老道,可几步之后似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不地道,又悻悻地停住,只尴尬地搓搓手,露出一丝讪笑,“你们……你们也进来了啊。”
我惊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万万没想到还真给高老道说中了,本来该在我俩前头的这家伙竟然真的从后头跑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高老道毫无意外之色,只冷眼打量张承志一番,见他原本整齐干净的衣服尽是汗渍和泥土,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也像是鸡窝一样乱七八糟地顶在头上,早没了之前的风度翩翩从容镇定,不禁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张承志脸涨得通红,半晌才尴尬地朝我们凑了凑,赔笑着解释道:“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刚刚外头太凶险了,那些野蜂可不是一般的野蜂,那据说是这地方专门生长的腐食蜂,专吃腐烂的死尸烂肉,谁知道有没有啥尸毒,万一给我传染上,那不是亏大了?”
我不禁斜眼看了他一眼。
腐食蜂?
这种东西和之前忠王冢地宫里的种种奇妙怪物一样,都是不为外人所道的稀有东西,小小一个山东坟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或者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这里的尸体实在是如山如海,不计其数。
可为什么腐食蜂会突然成群飞到大柳树上来呢?
我心里不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像是知道我心里想啥似地,张承志摸了摸鼻尖,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