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在手里虚握了这么久,隐蛇的蛇胆竟然还是凉的。
这种凉不是冰寒刺骨的凉,反而像是夏日里的一滴雨,清凉又有生命的温度,像是在我手心里跳动似地。
江颖萍果然被蛇胆吸引,皱眉端详半晌,诧异地看向我。
“这是什么?”
“这是蛇胆,确切的说,是咬了张先生的……蛇的胆。”我让自己保持一点微笑增加可信度,旋即补充道:“能解他中的毒。”
“所以我先生是中毒了?”江颖萍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视线在蛇胆上看了半晌,又重新移回到我的脸上,“中了蛇毒?那应该去医院打蛇毒血清啊,吃蛇胆有什么用?”
高老道清了清嗓子,让江颖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这才认真地道:“那不是一般的蛇,您相信我们,只要把这蛇胆给张先生吃了,他的疯病立刻就会好起来。”
江颖萍的手指在膝盖上屈伸了几次,好好的裙子都被攥出不规律的褶皱来,半晌才沉默地站起身,示意我们跟她走。
我和高老道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张承志被关在之前张静怡躺过的房间,对此我毫不意外,毕竟之前张静怡也算是得了一种疯病,张家对此极有经验,再次征用这个房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和张静怡一样,张承志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正睡得深沉。
从他身上衣服凌乱的状态上能看得出,江颖萍为了把他捆住,怕是费了不少劲儿。
江颖萍站在门口看了张承志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从我手上接过那颗蛇胆,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俯下身,把蛇胆塞进张承志微张着的嘴里。
蛇胆闪烁着暗绿的光泽,瞬间就滑进了张承志的食道里,我能看见张承志的喉结涌动了一下,应该是把这苦涩的小东西咽下去了。
高老道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没事儿了。”
我反而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瞥他一眼道:“得亲眼看见他好了才叫没事儿了呢。”
高老道耸耸肩,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上,一副等着看结果的模样。
江颖萍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喂完蛇胆不但没让她放轻松,反而看上去比刚才还焦虑了似地。
她往后退了几步,搓着两只手,扭头看了我和高老道一眼,见我朝她点头微笑,这才挺了挺脊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地。
屋里静得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聚焦在床上,静待床上的张承志苏醒过来。
可能是我们的目光都太焦灼了,张承志终于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说真的,在江颖萍把蛇胆给他喂下去的那一刻之前,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张承志已经毒入五内,哪怕吃了蛇胆也于事无补了。
但是在看见张承志睁开的双眼里目光清明之后,我这颗心总算是慢慢放下了,能有这样清明目光的人,必然不会是个疯子。
果然,张承志在最开始的几秒钟愣怔之后,慢慢扭过头来看向离他最近的江颖萍,眼睛里的瞳孔慢慢聚焦,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江颖萍从张承志睁眼那一刻就开始眼里噙泪,此刻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快步上前走到床边,又突地想起什么似地,怯怯地站在了距床一步远的地方,只拿眼看张承志。
张承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伸手捂着额头坐起来,纳闷道:“你站那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更深,最终目光落在我和高老道身上,才终于意外起来,赶紧起身下了床,颇有歉意地过来和高老道握了手,道:“您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屋里睡着?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颖萍生怕他身体支撑不住,赶紧过来搀扶着他,急急地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张承志脸上忽青忽白,听完尴尬地把我们让到了客厅落座,又喊江颖萍泡茶。
“真是想不到我竟然是被一条蛇咬的……我只记得我在庙里的山山脚下,扶了一棵树,之后就啥也不记得了,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咬了之前,听到一个什么名字,可是这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张承志叹一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苦恼地摇头。
端茶出来的江颖萍一边把茶水分给我和高老道,一边顺嘴嗔道:“还想什么名字,阿弥陀佛,你能好端端地不拿着碎瓷片要杀人我就已经念佛了,想不起来个名字有啥要紧的!”
高老道本来没怎么注意张承志说的话,他接过茶正要喝,却被江颖萍的话说得猛地一顿,诧异地抬头看向张承志。
张承志本来被江颖萍说得有些不悦,可还没等开口,就看见高老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一愣,“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你说你在被咬之前还听到有人说话,说了一个名字?”高老道皱眉确认道。
张承志被说得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他挠挠头努力回忆了半晌,一脸纠结地道:“可能是个名字吧,也可能是个地方,谁知道呢,我也只是隐约听见了那么一声,也备不住只是什么鸟叫了一嗓子,好像是骂我在那地方胡乱撒尿弄脏了地,我好像还随口骂了一句,反正稀里糊涂的,也是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