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流淌出来,是血,还是泪?
唐纳德的手杖清点着地面,哒哒声响如同催命符,提醒着傅天河不要磨蹭。
傅天河。
恍然间他听到有谁在叫他的名字,母亲温柔的声音自记忆深处,哀伤地传来:无论如何,都不要丢掉你的这只眼睛。
——对不起,妈妈。
傅天河睁开眼,他抬起头,面对着唐纳德,将手伸向右眼。
他触碰到了冰凉的光滑,但此刻他的指尖,好像还要更凉一些。
傅天河将手指探进眼皮,朝更深处挤去,他知道人类的眼眶其实很大,眼球只是镶嵌在其中。
指甲和眼皮内侧摩擦,带来尖锐的疼痛,毛细血管和神经被刺破,血争先恐后地流淌出来,但还不是太多。
“傅天河!”陈词惊声大喊,从Alpha眼中流出的鲜红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他重新回到了六岁那年,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生,却无能回力。
傅天河继续深入,摸到了自己眼眶的骨骼,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
特质的眼球是硬质的,无法像普通眼球那样,被破坏着挖出来,只能整个取出,指尖陷入柔软的肉里,能够明显听到黏腻的搅动声,但,还不够。
疼痛已经剧烈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傅天河低下头,他紧咬着牙关,颊边坚硬到骨骼突出。
手指挤入,眼球被迫挪到相反的方向,却被眼眶框住,直到,植入的眼球和周围血肉完全剥离开。
“傅天河!”
血已经淌满了他的指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而傅天河也终于摸到了后端。
他深吸口气,猛然一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沾满血肉的金色眼球从眼眶中脱离出来,掉落在地,蹦跳着滚向前方的唐纳德,而傅天河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他濒死野兽般咆哮嘶吼着,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右半边脸。
Alpha肩背紧绷,急剧的痛苦中他弓着腰,脊骨和肩胛怪石般嶙峋支起,傅天河死死捂住空洞的右眼,但鲜血仍旧从指缝中流出,夹杂着,晶莹的紫色细碎。
那条河流,就要将他溺毙。
金色义眼滚到唐纳德脚边,被收藏家光洁锃亮的皮鞋挡住前路,慢慢停了下来。
为之追赶了近三个月的藏品近在咫尺,唐纳德却根本没有俯下身,去拾捡这颗刚刚从眼眶中挖出的假眼。
他抬起脚,狠狠地踩下去,将义眼碾了个粉碎!
“果然……果然!”
唐纳德的声音带着兴奋到无法自控的颤抖,他紧紧盯着傅天河眼眶中不断流淌出的紫色物质,挥舞着双臂狂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
砰!
血花四溅。
唐纳德狂喜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瞬,这颗有着蓬松金发的头颅稀烂地炸裂开来,白花花地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布满扭曲的钢筋。
陈词走出铁笼,浩瀚无穷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就连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源自少年灵魂深处的能量突破了重重桎梏,以全然愤怒的姿态,释放出来,原石上裂开一道道纹路,竟是在这场对抗中被整个破坏!
就连金属打造的牢笼都扭曲着,敞开足够他通行的道路。
一条栏杆不翼而飞,断口处扭曲的毛刺表明它是被巨力生生扭断的,此时此刻,它正钉在唐纳德稀烂的脑袋上。
骨骼被挤压的牙酸声响接连不断,守在笼子边的手下们动弹不得,从脚踝开始,腿骨粉碎性折断,堆积在肌肉中。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他们一寸寸地矮了下去,如同被压缩的饼干,发出脆裂声响,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感知身体从内部被破坏。
无法尖叫,无法挣扎,在意识极度清醒之中,感受自己被一点点摧毁。
陈词跌跌撞撞奔向跪在地上的Alpha,衣领些微歪斜,却顾不得整理。
他紧盯着已然被鲜血淋满的人影,素来冷静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傅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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