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直到此刻,她才确信自己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就是小刀会那群畜生,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们。”
赵善本急忙道:“那守备大人呢?他难道没有领兵对抗?”
“堡内有内奸,对方有三百多骑兵,守备大人手下都是步兵,根本抵挡不住。”
方正解释道。
赵善本默然。
草河堡的情况,他也很了解,毕竟每年都要给守备大人上贡。
“那方百户来小庄,不知——”
方正道:"我想在此休整一晚,等明日一早,便去海州卫求援。"
方正还记得,胡一刀就在海州卫。
自己今天晚上差点被小刀会的人干死,这个仇无论如何也要报!
赵善本道:“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与小刀会厮杀一夜,都已十分疲倦,当天晚上便在赵善本的家里住下。
“方大人,只有两间房了。”
赵善本是个聪明人,他看到李翠花望向方正的眼神中掺杂着奇异的色彩。
方正刚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赵善本已经离开了。
苗人凤道:“老大,这炕可真大,就算十个人睡也不会挤。”
靳一川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屋里面拖:“老苗还没缓过来,净说胡话呢,这间屋子只能睡两个人,我和老苗就不客气了,晚安!”
他趁着李翠花不注意,还跟方正挤了两下眼。
李翠花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模样,一张俏脸顿时浮起两朵桃花。
“咳咳,这小子,一点正行也没有。”
方正打开门,发现剩下的这间房子里居然有一张床,而非辽东特色大炕。
“翠花,你一个人睡,我去跟赵善本说说,让他再给我找间房。”
方正抬腿便走,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住。
李翠花低垂着脑袋,细弱蚊蝇道:“太晚了,赵庄主都睡了,别打扰人家。”
“可是这张床这么小,两个人根本睡不开啊。”
李翠花勇敢的抬起头道:“我可以打地铺。”
方正:“……”
最终还是方正在靠近床的位置打了地铺,李翠花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屋顶。
方正自打来了草河堡,已经三月不知肉味。
可李翠花的父亲今天刚死,方正就是再禽兽,也万万做不出那等事。
“方大哥,你睡了吗?”
“睡了。”
李翠花本来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听到方正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莞尔。
“方大哥,你说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坏?”
这是一个好问题,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
“翠花,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懂。”
方正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
“方大哥也不知道吗?”
李翠花有些疑惑,在她眼里,方正就是她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
一个从京师里来的大官,人长得英俊帅气,武功又高,简直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方正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坏只是针对草河堡里的百姓,但是在小刀会的人看来,弱就是原罪,他们比你们强大,就能对你们予取予求。”
“如果把草河堡的村民换成鞑子,他们还敢来吗?”
李翠花心中微微不快,道:
“方大哥,你怎么还帮着这些坏人说话?我爹爹那么好的人,都别他们给害了。”
方正暗骂自己太较真了,怎么能在女人面前理性呢?
其实在一个女人问男人问题的时候,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希望你给她讲什么大道理,她希望的是男人和她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翠花你说得对,我错了,这些小刀会的人坏透了,比大清帝国的鞑子兵还要坏。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屠戮同胞,真该千刀万剐。”
“你放心,等我们的援兵过来,我一定把这些人连根拔起,替你报仇。”
“嗯嗯,我信你,方大哥。”
女孩哽咽的话语让方正仅存的一点旖旎想法都烟消云散。
第二日,方正几个人告别了赵善本。
“翠花妹子就暂时留在你这里,我们旬日便会。”
方正说道。
赵善本拍着胸脯:“方大人放心,有我老赵在,绝对不会让人伤翠花姑娘一根汗毛。”
“方大哥,我想跟你们走。”
李翠花无助的盯着方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一个亲人。
方正就是她最后的依靠。
方正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们是去搬救兵,带着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我保证,一个星期内赶回来。”
李翠花还是哭,完全没有了杀羊时候的伶俐。
“你保证!”
方正替她抹掉眼泪,伸出小拇指:“我保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撒谎是小狗。”
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似乎永远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