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多数人通过各自的观察从种种线索中意识到了彼此间潜在的对抗关系,所以除了消防员微弱地反对了一下,并没有人对分头休息的建议提出异议。
有些人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观察一下他人的动向,最好有别人拼个你死我活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有些人则已经暗中计划好了自己行动,想要摆脱别人的关注自己独占一些线索弄明白这里具体的情况;
而甄澄,她只是纯粹地需要休息。在来到这里前的那个夜晚她似乎并没能睡上几分钟,这让她在一系列绷紧神经的脑力消耗后感到相当的疲惫。
她从不认为大家聚在一起会更安全,反之这一群牛鬼蛇神谁还不是个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的主儿了?
现在的相安无事,仅仅是由于大家对来自外界危险的警惕以及对陌生环境的未知造就的。一旦这个隐秘空间的游戏规则中关于彼此敌对的部分被点破,人最多的地方绝对第一个化作人间炼狱。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个物理上没有什么威胁,头脑上反而有可能找到出路的小姑娘顺理成章就会成为最后被针对的目标。只要没有被卷入第一波的疯狂,那就会多出很多时间谋划后路。
回到房间,甄澄发现想要锁上这种没有旋钮只能用钥匙上锁的门,远比撬开它更难。然而在花费了五分钟时间鼓捣后,甄澄还是成功把自己锁在了本来的房间里。
枕在从生活区顺来的桌布和椅垫上,甄澄直接在地板睡了过去。
类似的情况发生在大多数房间。别人没有办法像甄澄一样锁门,就纷纷用重物或洁具把门抵住。这样即便无法阻止外面的人破门,也总会因响动得到一个让自己醒过来不至于被偷袭的机会。
对应人数的房间与武器库固然让人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却不足以构成决定性的证据诱发事态失控。换句话说,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也全都明白,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可以放松休息回复体力的时机了。
在这样一个时候,偏偏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自己的房间探出头来,左右踅摸了好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向了办公室。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钥匙,捅进锁眼一扭。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什么侦探少女,和那些该死的家伙一样满嘴谎话。钥匙明明是可以打开办公室的。”
身影关好门,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嘟哝道。房间里透亮的光线让他的面容一览无余,分明是那位初中少年。
房间内的陈设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更像一间会议厅。空间基本被一条可容纳十几人的长桌占据,除此之外就只有立在墙角的两个文件柜了。
在室内用钥匙把门重新锁好,少年开始翻看柜中的资料。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似乎早已清楚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一样。除了时不时因为眩晕难耐而停下干呕一会儿外,对大多数乱序的文字只是走马灯般翻过。
不过几分钟后,他锁定了唯一一段能看懂的文字。那是一张似乎是直接从日记本上拍下来的照片:
杀了他!我必须杀了他!
在逃进来之前,他就是一名侦探。早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应该先杀了他的。
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所做的一切,他马上就要查出来了,他就要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了!
不……也许还不晚。只要在他把事情说出去之前动手……
把他的血涂在门上……我要把他的血涂在门上!对,红色的那扇!我不需要什么真相!是【它们】告诉我,【它
日记原件明显还有后文,但照片所囊括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有短短几行。
看着文件中的文字,目光锁定在“他就要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了”那一行,少年一瞬间失神。
中学生的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但为了面子和“前途”,父母要他上了一所需要交钱才能去读的学校。
于是他们在亲朋好友间赚足了面子,可却从没有人顾及到少年的面子。从不去学校的食堂吃饭,从不请客出去玩,从不送同学生日礼物,粗制滥造的文具与用了十几年的二手自行车……
同学的敬而远之逐渐发展成冷嘲热讽,他也就开始跟校外的“朋友”混在一起,逐渐学到了各种各样的技巧;比如刚刚帮助他不知不觉从消防员身上摸走钥匙的那种。
然后他开始有钱,开始试着用同样的方式向同学们释放善意。却发现这个并不算广阔的小群体中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无论他现在是否看起来和他们一样,无论他再做什么。
最后,他在偷窃班费时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那是一位十分势利,本来就相当看不上他的老师。解决问题的手段同样简单粗暴。下午班会点名通报,明天请家长。
对少年而言,在父母面前名校优等生的面具一旦被剥下,那相当于天都塌了。
从很早以前,学校便不再是一片单纯的净土。年少的孩子们早已学会尔虞我诈,党同伐异。
但少年人终归年少。心思再复杂,也总会慌神。他分不清父母的失望与同学的生命孰轻孰重,只知道要想做点什么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对他而言,这都是同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