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想去看看外婆和我妈她们。”
这一年来,她都国外没有去祭拜过他们。
外婆和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孩子,而妈妈也只有她一个孩子。如果她不去祭拜他们的话,这世上只怕真的没人会记得他们了。
不是都说,人真正的死亡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这个世界彻底将你遗忘的那一刻。
霍慎言伸手揉了下她的长发,将她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说:“我陪你一起去。”
没想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昨天还阳光明媚的上海,今天已是乌云密布。
霍慎言没让司机送他们,而是自己开着车带着倪景兮过去。
过去之前,霍慎言特地开车绕了一趟花店,买了鲜花带了过去。
等到了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飘着小雨,不是很大,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到了上面。直到倪景兮看着三座靠在一起的墓碑。
外公和外婆的坟在左右两边,而妈妈则在最中间,就像是父母正轻轻地拥抱着他们的孩子。
倪景兮上前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她安静地望着墓碑上每一个人的照片。
直到她转头望着霍慎言说:“突然觉得有点儿遗憾。”
霍慎言平静地望着她。
倪景兮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是眼睛里晶亮晶亮,她轻声说:“你可是所有丈母娘梦寐以求的女婿,可惜你一句都没能听到我妈妈对你的夸赞。”
是真的遗憾呐。
倪景兮甚至能想到那副画面,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他们婚讯曝光的一瞬,所有人都会给妈妈打电话吧,恭喜她有这样的女婿。
可是这一切从来只是她脑海中的画面。
霍慎言伸手抱住她,终于忍不住般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许久之后,倪景兮从他怀里转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她妈妈还没生病时的照片,不仅洋溢着青春的味道,还特别楚楚动人。
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把爸爸带回来。”
这一年来,她几乎拜托了所有在中东的记者,可就是没消息。
她也明白在这样的地方,想要一个人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太过简单。
“这次回来之前我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束缚着。”倪景兮看着墓碑上的母亲终于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霍慎言转头看着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掌。
他们都知道束缚着倪景兮的是什么,自从她父亲失踪之后,把爸爸找回来这个念头就像是种子般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
直到最后长成遮蔽天日的藤蔓,彻底将她束缚住。
以至于她曾经甚至不愿意搬离那个破旧的老房,她怕爸爸回来会找不到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以至于这件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渐渐淡化,反而将她裹的越来越紧。
特别是得知霍慎言跟倪平森的失踪牵扯上关系时,她明知道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更不是他主动造成的结果,可她还是忍不住迁罪与他。
这是她命里的枷锁,她明明知道自己被锁住,却甘愿沉沦。
倪景兮微仰着头,天空细密绵长的雨水落在她的脸颊,她眼角轻轻滑过一道痕迹。
她终于犹如下定决心般地望着墓碑,轻声说:“妈妈,我决定往前走了。所以请您原谅我。”
她不是不想把爸爸带回来,可是太沉重了,时间越长这种沉重感就把她束缚地越紧。
这一次,她决定放手了。
霍慎言在旁边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倪景兮回手握紧。
两只手那样紧紧扣着。
许久之后,两人离开墓园,他们从长长的台阶下来的时候,倪景兮回头望了一眼,低声说:“以前我总是不太敢来看我妈妈。”
“为什么?”霍慎言问道。
倪景兮轻吸了下鼻尖:“负罪感。”
她说:“我总觉得爸爸要不是因为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就不会选择去以色列那样的地方。如果他一直在上海,他也不会失踪。”
说着她惨淡轻笑。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在意外发生之后,总会选择一个发泄的目标。
当初倪平森是为了照顾她和外婆才离开上海,倪景兮不可能怪罪外婆,她唯一能怪罪的只有她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说过,是因为她不曾放下。
如今她决定要往前走,反而能轻松地说出口。
或许她现在还没能彻底走出来,可是只要有伟大的时间在,总有一天会彻底抚平她内心的痛楚。
唐觅总算把倪景兮约了出来,一见面她看着倪景兮的脸颊,左看右看,突然皱眉道:“我估摸着你这几天应该春风满面,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被阳气浇灌的感觉。”
她的用词黄暴到让倪景兮愣住。
半晌之后,唐觅眼睁睁地看着倪景兮的耳朵从白皙到染上绯红色,变得红通通。
这种奇景唐觅恨不得拿手机拍下来,当然她没这胆子。
毕竟老虎的胡须还是别轻易摸。
最后倪景兮脸上特别淡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