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的阳光总是那样悠长热烈, 当他们的车子开往城外,准备往以色列的方向开去时, 在城市的一处,倪景兮看到一条极长极长的人群排成的队伍。
她的脸颊忍不住贴在窗户上。
队列的最前头是医护人员,这里是城市里的临时献血点。
城中发生巨大恐怖袭击,初步报道的死亡已经人数已经超过四十人,而受伤的人更是在两百以上。
这么大死伤程度, 不仅病院人满为患, 连血库都告急。
本地人在看到政府的号召之后, 纷纷走上街头为他们的同胞献血。此时街头并不算安全, 毕竟谁都不知道恐怖分子还有没有下一次袭击。
但是没有人会犹豫。
此时排队的长龙不仅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的。
倪景兮安静地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幕, 终于她再也受不住地转过头, 不想去看这一幕。
霍慎言的手掌搭在倪景兮的背上,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身体一颤一颤。
那是哭泣时带来的无法抑制的身体自然反应。
“星星。”他低声喊道。
倪景兮没说话,她的眼泪顺着的双手的缝隙不停地往下滴落, 这样的苦难她总是不忍。或许除了那些暴虐的恐怖分子之外, 都没人能够忍受。
她只是心底觉得难过,为这些平民。
明明他们都是这么善良的人, 同胞有难,第一次时间伸出援助的手,哪怕知道街头还存在着危险,依旧毫无畏惧地赶来鲜血。
这样心存善良的人们, 应该生活在和平之中,享受和平。
霍慎言轻轻地将她抱起揽在怀中,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好几分钟,直到倪景兮心底掀起的那股巨大悲伤渐渐退散,这才又轻轻地在她后背上下抚弄了两下。
他问:“心底好受点儿了吗?”
倪景兮埋在他的怀里,虽然没动,但是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嗯’了一下。
她抬起头,勉强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嘴角刚咧竟是眼角更加酸涩,霍慎言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这种时候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笑。”
倪景兮轻抽了下,望向他眼神有点儿迷茫:“慎言,我做的这些都有意义吗?”
霍慎言微怔。
倪景兮的话匣子如同被打开般:“这一年来,我不停地报道,我从来不退后。可是到头来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什么都没能阻止。”
这些恐怖分子依旧肆虐,他们依旧无视人类道德底线,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或许这是什么战地记者最后都不得不对自己发出的提问。
他们放弃自己国家平静祥和的生活,到这些陌生的国度每天都奔波在死亡线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们这么做真的能阻止战争吗?
“景兮,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这些战争或许并不会被你们所改变,可是如果连你们都不记录这一切,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会被世界遗忘。正是有你的存在,这件事才会在第一瞬间被全世界读知道。”
霍慎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柔声说道:“别太过自责,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很渺小,可就是这样渺小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才能成为川流大海,从而彻底改变人类的历史。”
历史的进程不就是被这么一点点地改变。
倪景兮抬起头,耳边听着他平静又有力量的声音,像是被人用力地撞击到心房。
终于她眼神中绽放出别样的光芒。
她伸手抱住他,低声说:“慎言。”
她想跟他说那么多,想告诉他所有,可是最终她还是想喊他的名字。这个男人从她认识他开始,就这样护着她支持着她。
他们回到耶路撒冷的时候,已是晚上,整个耶路撒冷显得格外安静。
在进城的时候,倪景兮接到乔穆恒的电话。
乔穆恒神色凝重地说:“景兮,今天被袭击的地方是普通集市吗?”
倪景兮一愣,有点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下意识地说:“当然是普通集市。”
“半个小时之前BBC发表报道,但是报道里称被袭击的是贝鲁特真主党的军事要塞。”乔穆恒声音听起来格外很沉重。
如果是军事要塞的话,那么这次袭击就是军事行动。
这跟恐怖袭击可是彻底两回事。
倪景兮心头掀起一阵怒火。
军事要塞?
她当下恨不得冷笑两声,她就在那个地方,她就在那个集市里,那里充斥着普通人的地方,怎么会是什么真主党要塞。
倪景兮知道有些西方媒体的屁股就是歪的,但是她没想到连一向号称中立的BBC都会犯这种错误。
她坚定地说:“组长,我的相机里有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那就是一个普通集市。绝对不是什么要塞。”
于是倪景兮回到住处之后,东西刚放下,直接拿出自己的电脑和相机。
她将相机打开往前翻,之前都是她拍摄的贝鲁特集市的照片,陈旧又有些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普通母亲。
相机里这时的图片是那样祥和又美好。
直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