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钦天监正楼前。

一位身着白袍，相貌英武的中年男人双手附后。

一位身着黑衣，略微驼背的华发老者漫步前行。

两人脚下踩着汉白玉台阶，并排登往钦天监顶楼。

“今年的冬天，雪似乎比往年的大，天气也更为寒冷啊。”白袍男人说道。

“俗话说的好，瑞雪兆丰年啊。这是好事，就是天气冷，难熬些罢了。”黑衣老者说道。

“先生的住处可还暖和？不行搬来宫里吧，你那间市井小巷里的老房子，冬天可不太行。”白袍男人说道。

“不用不用，我那老房子啊，住的舒服，市井小巷更有香火气。”黑衣老者说道。

“也是，这皇宫虽大，待久了，总感觉死气沉沉。”白袍男人说道。

……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便登上了钦天监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屋子，地方不大。

几名侍从提前到此，事先在屋内升起了火炉，并烧好了一壶热水。

屋里放有一张茶桌，几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三枚铜钱，随意散落在桌子上。

一看就知道，这三枚铜钱是平乐年间所制，并不是当朝物件。

一名侍从见两人进屋，便自觉用事先烧开的热水，沏了两杯热茶放到桌上。

白袍中年男人率先落座，。

黑衣老者随后慢慢落座。

“其实，我最不愿做的就是此事。”黑衣老者靠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三枚铜钱说道。

“你不愿做，我也不愿看。”白袍男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笑着说道。

“那走？”黑衣老者看向白袍男人说道。

“走？”白袍男人作势起身应道。

“你小子诶！我倚老卖老一会，你瞧瞧你。”黑衣老者看着白袍男人说道。

“先生博古通今，格局高远，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莫跟我这俗人一般计较。”白袍男人连连摆手，笑着说道。

黑衣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品了口杯中茶水，说道：

“这茶，是广陵道那边供来的？”

“先生怎么知道的？”白袍男人问道。

“西湖龙井，世间仅此一处，一品便知。”黑衣老者回答道。

黑衣老者左手在桌子上一滑，收起了那三枚铜钱，握在手心。

“来吧。”说罢，扔出手中的三枚铜钱。

那三枚铜钱叮叮当当掉落在桌子上。

白袍中年男人起身，凑上前去探头看。

两反一正，阳爻。

两人皆在心中默默记下，继续卜卦。

反反反，阴爻。

正正正，阳爻。

“离中虚。”那黑衣老者眯眼道。

黑衣老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再卜。

正反正，阴爻。

反反正，阳爻。

黑衣老者拾起铜钱，有所迟疑。

“如此的话，便只有两种可能。”那黑衣老者说道。

“哪两种？“那白袍男人凑上前去问道。

“最后一卦，若是阳爻，上巽下离，家人卦；若是阴爻，上坎下离，既济卦。”那黑衣老者说道。

“家人卦何解？”那白袍男人问道。

“圣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帝王家事，可系国运兴衰。”那黑衣老者解释道。

“既济卦又是何解？”白袍男人继续问道。

“水火相交而不融，一相争，便不死不休，则盛……”那黑衣老者停顿道。

“盛什么？”那白袍男子问道。

“盛极而衰。”那黑衣老者低声道。

白袍男子陷入沉思。

黑衣老者看了看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黑衣老者最后抛出三枚铜钱。

叮铃铃。

两人不约而同盯住桌子上那三枚铜钱……

白袍男子更是站起身来。

正反反，阴爻。

一卦六爻相合，从下至上，阳爻、阴爻、阳爻、阴爻、阳爻、阴爻，乃既济卦，水火相交而不融，盛极而衰。

白袍男子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桌面。

“这可是定数？“白袍男子颤声问道。

一旁黑衣老者回答道：

“陛下不必惊慌，这既济卦乃是中上卦，盛极而衰不过是不死不休的结果，只需防微杜渐即可。”

“当真？”那白袍男子心情仍是没有平复，声音微颤地问道。

“当真，只要将这其中变数处理妥当，自然安然无恙。”黑衣老者看着白袍男子认真地说道。

白袍男子略微平复心情，慢慢坐下。

“两阳抱阴、两阴抱阳，北奉有患在这安阳城中啊。”黑衣老者说道。

“只是，这变数到底为何，还不太清楚。”黑衣老者又说道。

“这人年纪大了，容易大惊小怪喽。”白袍男子略笑着说道。

说罢，两人起身，说笑着出了钦天监。

……

这白袍男子正是当今皇帝陛下，徐邺；这黑衣老者便是本朝帝师，天泽宗大掌事，韩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