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内一片漆黑,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提醒着阿眉方才所见并非错觉。阿眉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她抓住杨过的手臂,低低地呵道:“你疯了吗!快出去,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杨过浑然不觉她的紧张,只静静依偎着她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梦里没有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阿眉却察觉到那平静语气下汹涌的情绪。她松了手, 虚扶在他胳膊上, 感受到薄薄衣衫下紧绷的身体。
“我以前也想过,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早就被人当成阴沟里的老鼠打死了, 还是饿死累死在大街上。”说到这, 杨过似乎是笑了, 很轻很轻,却让阿眉心头莫名酸楚。
她闭上眼, 叹息般呓语道:“不, 没了我, 你还是你。会学一身武功, 在江湖上惩奸除恶,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
“我不想当大侠。”杨过忽然收了笑意,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在这一片漆黑的棺材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准确地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如烈焰, 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炙热。
此时此刻,阿眉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她记忆里的小孩子, 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情感,会藏匿自己心思的成年男子。或许,他从未藏过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两人的亲近,根本没意识到其中的玄妙。
“阿姐,我以前就说过,你别想再抛下我。就算是入阴曹地府,我也会紧紧抓住你的手,不让你先离开的。”杨过说着便握住了她的手,紧得让人心颤。
当初他们两个重逢时,杨过确实说过这番话,可阿眉并没放在心上。生离死别于她而言不过家常便饭,早就不觉得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然而,当一个人斩钉截铁地说要与你同生共死时,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触动。阿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泡在温水里,慢慢化开了。
她不再劝他。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被留下来,留在回忆里的人会有多痛苦。阿眉觉得很累很累,她的头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胸口,听着那里传来的嘭嘭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困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梦中的呓语,甚至连呼吸也慢了下来。杨过将她揽在怀里,只觉得胸口闷得生疼。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一直忍着的眼泪不禁从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抚摸着她的长发,良久才哽咽地道:“好,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杨过断断续续哼着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的曲子,像是真的在安抚即将睡着的孩子一般。
忽然,棺木上方传来笃笃的敲击声,随着杨过哼的曲子停下,那敲击声越来越重,甚至有些急促起来。
砰!棺椁的盖子被人从里面一掌拍开,双眼通红的男子抱着面如白纸的女子一跃而出,猛地一掌拍向这个不速之客。
待看清来人面容时,杨过目光一愣,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攻了过去。
那不速之客并非人,而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雕。它此时见杨过打了过来,两人高的翅膀挥动间扇动地上的尘土和细石向他二人打去。
杨过见状,忙收手护住怀里的阿眉。那大雕见杨过收手,不仅没有逃,还冲他叫了两声,用翅膀指着洞口深处。
它似乎是在给他们指方向。
原本盛怒难消的杨过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瞧了眼用翅膀不停推搡他的大雕,到底是抱着阿眉跟了过去。
穿过逼仄的石缝,放眼望去,这洞穴深处竟然郁郁葱葱,仿佛另一个世界。洞穴顶上开了个口子。银白的瀑布恰好落了进来,形成一个不大的湖泊。
就在杨过惊叹这如梦如幻的世界时,大雕翅膀一展,稳稳落在湖对面。它并不是飞过去的,更像是用的轻功。
胡思乱想之间,那雕接连衔了几朵叫不出名字的花过来,将它们扔进阿眉怀里。见杨过没有动作,它越发急切地拍打着杨过的手臂,巨大的头不停做出低头啄食的动作。
杨过同阿眉生活许久,对她能与动物沟通一直惊叹不已。也正是如此,他很清楚这些口不能言的动物有时是非常聪明的,这雕瞧着灵性十足,说不定它真能想出救人的办法。
抱着这样的期盼,杨过将花捣烂,把汁水一点点喂到阿眉嘴里。她已没了吞咽的本能,杨过便一点点用内力将花汁逼进去。
明明只是一捧汁液,杨过生生喂了半个时辰。之后的每一日,那只雕都会带许多奇奇怪怪的花草来此,让杨过喂给阿眉。
令杨过惊喜万分的是,阿眉虽仍气若游丝没有半点清醒过来的迹象,但也没有之前那般凶险。他甚至隐隐期待着,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说不定她真的能好起来。
这一等,就是三年。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来时。山谷里的花比山上开得早些,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将这寂静的山谷衬得格外有趣。
一个身穿兽皮,满面胡须的男人穿梭在山谷间,见了开得不错的野花,便低头摘几枝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