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拿着屠龙刀,眼中精光大盛,死死盯着她道:“你知道?”
不等月儿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是了,若是只为了刀,没必要还强调将你活着带回去。我若得了刀中的宝贝,岂不是……”
这般一想,他便松开放在蒙邱义背上的脚,朝月儿走来。也许是摄于他的气势,月儿不由倒退了一步,喝道:“我若告诉你屠龙刀的秘密,你就要放了我二人。若你不答应,我就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字。”
“好,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我要先知道屠龙刀的秘密。”那人垂手提着刀,一步步靠近,刀尖落在地面,划出一道平整的裂口。
这实在是把宝刀,可兵器再厉害,也是死物,为何说它能号令武林。看来这与那刀中的秘密有关,想到这个天下人争相夺取的秘密即将被自己掌握,他不由得笑了。
月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蒙邱义,失落地轻声道:“屠龙刀的秘密,其实就是……”
她的声音太轻,那人只能附身倾耳,全神贯注地捕捉她话中的关键。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身影自上而下,猛地戳向那人的眼睛。
那并非暗器,而是一只灰羽的玲珑鸟。长而尖锐的喙直插眼球,鲜红的血液顷刻间沾满了他捂住眼睛的手掌。
他呜咽着弯下腰一声怒吼,抬起头时,另一只眼睛恨恨盯着月儿和停在她肩膀的那只鸟,语气冰寒地道:“老子要杀了你们,把你们两个的皮都剥了!”
说完,屠龙刀被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朝月儿头顶劈下。她也不怕,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甚至还夹着一丝嘲讽。
还不待他仔细分辨那嘲讽是因何而来,一根似铁非铁的长棍已从他下腹穿过。他错愕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还顶着血花的长棍,想要回转身子,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直至四肢百骸逐渐失了温度……
蒙邱义见那人挣扎许久,终是没了呼吸。之前助他出手的那股劲顿时消散,手上不由得一松,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
“蒙叔叔!”月儿飞快跑到蒙邱义身边,想要扶起他。蒙邱义按住她的肩膀,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你蒙叔叔还死不了,没将你送到平安的地方,我怎么会死。”
秋风瑟瑟,卷起一地枯黄。
密林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缓慢前行。那身影在这肃杀诡怖的密林中,仿佛两个游魂,可怜又可怖。
尤其是那高一些的影子,有一只脚仿佛烂肉般悬在腰间,随着每一次的移动不停晃荡。这两人正是蒙邱义与刘月儿。
“蒙叔叔,你的腿再不治,只怕……”月儿小嘴一抿,眼中悲色渐浓。不止是腿,蒙邱义身上七八处伤都已愈发严重,若非一股意志撑着,只怕他早就倒下了。
“我的伤无碍,那些人定还在到处寻我们踪迹,若再不快些……”只怕他就要撑不到将她送至安全之地的时候。
他二人一路走得虽慢,却是在逐渐靠近林子外围,蒙邱义也时刻注意着官道上的动静,想看看能否‘借’辆马车。
车轮碾压着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掀开帘子,望着骑马走在前头的那个中年人,柔声道:“爹爹,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蜀地呀?”
“我们才刚出绍兴,离蜀地还远着呢。”中年人轻笑,只觉这孩子问出的话当真有趣。那少女轻轻哦了一声,似乎心情低落了不少。
中年人也只当少女是在马车中闷着了才兴致不高,也没太在意,只宽慰她再行一段便可驻马休息出来松快松快。
其实少女心情低落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赶路辛苦,而是他们明明已行了十余天,竟离峨眉派还有很远。这般遥远的路途,只怕她以后回家陪伴爹爹的机会就更少了。
只要想到这,少女心里难免升起一丝难过和不安。她虽早熟懂事,但到底是个孩子,离家千里学艺,到底是有些害怕的。
正思绪万千之际,只听车顶发出铛的一声,吓了她一跳。紧接着,她就听到爹爹的大喝之声:“是谁!”
“纪大哥,好久不见。”
少女生怕扰了父亲对敌,只敢将车帘子掀开一条缝,暗暗打量来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右手扶着一把包裹严实的刀杵在地上,左手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条腿软塌塌地贴着地面,形状诡异。两人皆是满面尘色,衣衫破烂,若非他叫住爹爹,只怕与寻常乞丐无异。
同样惊讶的还有纪诚,他目光锋利地扫过二人,待对方一出声,顿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蒙老弟……”
他当年见蒙邱义时,对方还是个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青年侠客,一手银鞭使得出神入化,颇有扬名江湖之势。
只是后来他不知怎的,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也渐渐没了他的消息。没想到,一别再见,对方竟这般模样。
纪诚心中百感交集,动作却半点不犹豫,翻身下马抢步到他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颤声道:“你怎的……”
话刚出口,目光落在他那条断腿上,又默默咽了回去。这般凄惨模样,只怕是遇了强敌,他若是愿说,自己便听着,若是不愿,自己问了反而徒增他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