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并不晓得赵浑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只是苦涩的点头, “是啊,修行赤旗令的孟家宗师,配合武道无匹的孟昭,以及财雄势大,兵多将广的孟家,想要反击,何其之难? 我并非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赵浑,我也不怕和你说,白帅那里的谋划,怕是不成了,成老那边的想法,我也无意参与。 只看将来北地局势如何。 若是实在没有容身之地,我还有一些旧交,可往中原,以及南方一行。” “话我就说到这里,而能和你说这么多,也是看在过去咱们两个关系还不错的份上,你走吧!” 本来赵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龙城商议,其中不乏成老再三交代的。 只是,此时,见龙城这般消沉,再得知孟家背后有一尊宗师强者,其在保护孟昭,或者说守护孟家庄园后,便没了心思。 反而全身心的都投入在这个孟家宗师身上,因为他觉得自己把握住了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自己绝地翻盘,而叫卑贱之人,失去一切,甚至生命的机会。 故而,此时也没了和龙城扯皮的想法,只对龙城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施展身法,飘然离开这院落…… 夜,广平山上,清冷的月辉,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狼嚎,洒在大地之上。 一座外山的尖峰当中,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的赵浑,双手抱胸,背脊挺直,一套绣着飞鹤的大氅随呼啸穿梭的山风而猎猎作响,立在一块略显粗糙的青色石岩上。 此时的他并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和孟昭足足相似有八成左右的面容。 俊朗不凡,只是略显阴翳,没有孟昭那般霸道和威严的气质。 他神情专注的眺望着山下,那宛如巨兽匍匐,灯火通明,比漫天繁星还要璀璨光明孟家山庄。 相比起白日和龙城交涉时的神秘,此刻的赵浑略显几分孤独,落寞,漆黑的瞳孔当中,有一抹化不去的忧郁,还有不甘。 山下风光正好,大势如潮,汹涌澎湃,如此壮观之景象,实不过是而今孟昭麾下势力之偏安一隅,但即便如此,仍叫赵浑为之心动。 这些,本该,或许,是属于他的啊! 赵浑为什么要加入这所谓的布衣盟,而不是老老实实的返回家族,当一个孟家二房的公子? 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太清楚,弄不明白。 可能是十年的背井离乡,以及早年被当做礼品一样,送入玉京,让他幼小的心中,镌刻下对孟家,对孟继祖,孟弘道,深深的仇恨。 没有亲情,只有仇恨,或许,还曾怀疑自家父亲的死亡,是孟继祖和孟弘道做的。 也可能是,他深知,以自己的资质,禀赋,回归孟家,可能再没有出头的机会,必须抓住一切可能让自己强大的机会,来实现自己的野望。 还可能,是布衣盟的人太会蛊惑人心,给他下了迷药,施了迷术,叫他鬼迷心窍,加入进去。 更可能,他骨子里就不安分,希望做出一些特别的事情,经历一些特别的精彩人生,来宽慰自己那本该肉眼可见,平淡的一生。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哪一个理由,赵浑的确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必将如此选择下,可能会导致的恶果。 “孟昭,孟昭,嘿,想不到,有一天,这名字,会如此威震神州,响彻天地。” 他当然是孟昭,也是赵浑。 有时候,他扪心自问,也在感叹,若是自己处在如今那个假孟昭的境地中,能否做到和他一样的成就呢? 内心深处回荡的声音,还有对自身清晰认知下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其实,若赵浑真有那个自信,就不会找到一个替身,花费大力气,代替自己返回孟家了。 因为他在一开始,就把孟家当成束缚,困缚自己的绳索,囚笼,而不是一个能乘风而起的平台。 莫说是他,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能做到如今孟昭这样成就的,也没几个。 扬名冀州,得到家族重视,另辟蹊径,来到灵武城扎根,一路壮大,以北孟龙王之名,威震天下,成为扬武将军,手握大军,追比孟继祖…… 桩桩件件,即便是口中,心中,一直叫他贱人,贱种,也难免有几分钦佩。 更不要说,这是一个曾经饥寒交迫,险些病死的乞丐,达到的成就。 但,赞叹只是一种情绪,态度仍是仇视,敌视,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也不会因为对方帮自己的扬名,就窃以为喜,沾沾自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