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遇见夏希这件事以外,当真没感受过命运半点善意。
但这也不是夏希要的答案:“更早以前呢?在被博士抓到避难所,甚至你还没有拥有现在的异能的时候,那时你在想什么?”
景澜的思绪跟着夏希的提问飘远,那时候对他来说,仿佛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了。那时的他活得对于未来毫无期待,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按部就班地进入父亲的公司上班,每天重复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准备给被父亲偏爱的弟弟当一个称职的下属,以此换取父亲偶尔施舍的一点温情。
或许正是因为得到的爱太少,才造成了之后那段时间,他对人的轻信。危难之中朝夕相处的同伴,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同家人一般的错觉。他放任着这种错觉,甚至庆幸着这场灾难,让他不在形单影只。
“大概是想拥有能够彼此照顾守护的人。”景澜看向夏希,浓重如深海的内心像是终于被阳光透过,恍惚有了一丝明悟。
其后他追求的,遭遇的,憎恨的,全都来源于此。
因为渴望,所以他盲目地轻信了自己的同事,自己的家人,因此一次次遭遇背叛,他憎恨着博士,憎恨着命运。但其实真正让他憎恨的,是那种没人在意,没人依靠的绝望。
好在他如今已经找到了夏希,他的爱人,他们如今共用一命,连死亡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我已经找到你了。”景澜握住夏希那只画下契约的手。
“可我却觉得还不够。”夏希将手指从景澜指缝穿过,变成十指交叉的模样:“我们可以是彼此的唯一,但除此之外,你值得很多很多人的喜欢,你该拥有更多可以信赖托付的人。家人,爱人,朋友,别人有的,我希望你只多不少。”
“我也希望你除了爱我以外,也能爱上这个世界,也能好好爱你自己。”
景澜不自觉地喉结上下滚动。他忽然觉得口干得要命,喉咙像是被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希那双眼睛仿佛能一眼照穿他的心底,看到他佯装的冷漠乖戾之下,隐藏起来的孤独和自厌。
他明明已经打算独自在深渊之中腐烂,夏希却固执地像只猫咪,咬着他的裤脚,硬生生地把他拖进阳光,强迫他去晒太阳。
“好,我答应你。”景澜郑重地说。虽然这很难。他很难再信任夏希以外的人,对他们敞开心扉,更别提成为家人朋友。
但是如果这是夏希所期望的,那他也会努力去做。
夏希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口喝光杯子里的巧克力,站起身来:“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外面转转。”
城内的战况也在愈演愈烈。
一开始,接着城内的武器机关,加上充足的人手,守城一方还能在潮汐中占据一些优势,可是渐渐的,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异能者的异能剧烈消耗。整个阵型正朝着地下城的方向不断收缩。
朝墨在沉默里挂断电话,就在刚刚,他接到花姐的消息,她们所驻守的一个据点全军覆没。
这才是潮汐之后的第二日,城里的异能者死亡过两千,重伤失去战斗能力者超过三千。
他已经竭尽全力在救人,研究所库存的药物也被用上,可仍旧不够,远远不够,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被他们杀死的变异生物已经多达两万,尸体和晶石都堆成了小山。可潮汐中的变异生物却仿佛源源不断,永远也杀不尽似的。
那些被朝墨强压下去的意见,在此时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静廷市的管委会的人说:“博士每次都能预判敌人的行动,如果是他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大家陷入这样的被动。”
联军中和朝墨发生过龃龉的人说:“朝墨一定是公报私仇,故意把他们的队伍派到危险的地方,借变异生物的手杀光他们。”
被强制参加城防,已经萌生退意的的雇佣兵说:“若是这座城守不下来,也没什么必要谈以后了。”
“时间差不多了。”朝墨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放弃城里的据点,所有队伍撤守至地下城入口。”
“放弃?那那些变异生物很快就会聚集过来,你总不是在指望到第三天他们自己就散去了吧?”秋臻语气刻薄地说。
从得知博士死讯之后,她就憋了一肚子情绪。为什么死得不是这些人。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如果博士还在这里,一定能给出比这更好的方案,如果博士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出来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她绝不认可朝墨成为静廷市新的主人,就算他是博士挑选的也不行。这个世界上,除了博士,没有人能带他们找到末日的出路!
“总比都在外面送死强。撤,都撤,博士让我们听朝墨的,你听着就是。总不至于你觉得你比博士选的人更英明吧?”盛柏烦躁地挥挥手,他本来就和这个博士的助手不合,以前博士在的时候,还估计着,勉强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