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说话了,又蓄力,剑气逐渐凝视,四周的气压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灰墙抖如筛糠,墙块上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大鼻头脸,眼神凄然,声音哀怨,“嘤,仙君饶我一命,我只是嘴太馋……想舔尝一口……”
虽它的声音如它的嘴巴一般小,倾言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能说话啊?”
“嘤,我只是懒……懒得说话,又不是不代表不会说话,哼。”它傲娇的哼了一声。
倾言捂住饿得发痛的胃,古怪道,“合着你也不是不能动,就是懒?”
“嘤。”
倾言哽住,从未见过这么懒的人…啊不,这么懒的怪!舌头伸不过来是懒,动弹不得也是懒……
她神游了一会又看向那少年,小心翼翼道,“既然它并没有准备吃我们,要不,就算了?”
那少年又用她看不懂的眼神看她。
“它是妖怪。”
倾言来了子夜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了,她习以为常,只摆摆手,“那又怎样。”
少年僵住身影。
眼前的小姑娘不高,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一副痛苦难言的样子,只有那双眸子,黑的惊人。
他垂下眼睛,眼睫打下一层阴影,他想,这话说得也惊人。
“呜呜呜……”
灰墙哭起来,它没有眼泪,樱桃小嘴微张,发出呜咽的声音。
声音细小瘆人。
倾言不知怎地,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堆,拍了拍它,“别哭了!”
少年静静的看着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半晌,他开口道,“走吧。”
灰墙一下停住呜咽的声音,高高兴兴得把围作圈的身子打开,又是那条熟悉的路。
但已经不是夜晚阴森的模样,天色大亮,有飘渺的雾气漂浮,金黄的阳光洒下,隐约能听见鸟叫的声音。
倾言愣住。
少年已跨步离去,倾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只草草跟灰墙打了一个招呼,“墙兄,我先走了!”
灰墙嘟囔几句,灰蒙蒙的眼神不舍的瞅着她,还是馋她肉的模样,瘪着嘴嘤嘤了两声。
倾言跟着少年,一路沉默。
他的衣裳料子极好,白色光滑的绸缎,绣着精美的花纹,看着是有些笨重的衣裳,却被他穿出了飘逸的感觉。
配着他一头柔顺的黑发,给人说不出的视觉享受。
可他身上的冷意太重,使人不敢轻易靠近。
倾言摸了摸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得,给她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你…你是谁?”
那少年不回头,依旧不语。
倾言不肯放弃,既然他没有杀她的意思,她一定得弄清楚他的目的。
她跑到他的面前,拦住他,气势汹汹,“你究竟是谁?”
少年停住脚步,低头看向她,轻轻抿了一下唇,“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他嗓音冰凉,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可惜,是个话少的人,白费了一副好嗓子。
倾言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打也打不过,只能憋着,闷闷问,“你为何……杀我?”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杀我?”
少年狭长的黑眸闪过一丝怔愣,这才认真的看向了倾言,“你记得?”
倾言恼怒,用手比了比那剑,“一下子就给我刺过来了,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少年轻笑一声,这一笑柔化了他的棱角,黝黑的深眸微眯,羽睫勾勒出一片阴影,衬得少年仿佛从山水画中活了过来,有了颜色,有了生气。
可惜,转瞬即逝。
倾言看呆了一瞬,鼓着脸,“你笑什么?”
那少年却反问她,“你是谁?”
倾言很是老实的告诉他,“子夜村的李菜头。”
那少年听了也只是点头,绕过她继续走。
“喂!”倾言看着他的背影,“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少年微侧脑袋,露出线条美丽的侧脸,“你唤我清桉便是。”
清桉?
倾言追上去,“清桉。”感受他古怪的眼神落在自己的的头顶,她顿住,“清桉…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杀我?”
傅清桉清冷的脸庞还带着些迷惑,他在踏入幻境时便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处境,若是迟迟踏不出幻境,迟早会被幻妖得逞被它吞噬。
幻境百变,涌出的是他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不堪,有幼时孤苦受辱的画面、有娘亲烈火焚烧的惨状、更有在主峰欺辱孤独的场景……
是他不能不面对的过去。
他曾经迷茫彷徨过,为何遭遇这一切的是自己,为何没有人帮帮自己,可在经历了更多的事之后,他也不会再问了再去求了。
没有意义,他想。
所以,他踏进幻境以来,从不会过多停留。
幻妖可能是幻境里的每一个人,他必须留意,在这千奇百怪的场景中,有复刻他人生的、有出生幸福的他、有温和坚韧的他……
每一个他,或者是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幻妖。
每一个画面,只要击碎,便不会再次生成,可他一路过来,竟未抓到幻妖的丝毫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