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慈夫人紧紧的搂着幼子祝玄,祝慈也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老皇帝嗤笑道:“莫要紧张,遇见了朕,你们一家的命数,从此就变了。”
祝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不信呐?啊?哈哈哈哈……”老皇帝爽朗的笑着,祝慈却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什么事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祝慈说道:“我们这车,进不了大明宫。”
老皇帝自信道:“别人进宫,需要金鱼袋,我不用。朕,凭这张脸就能进。”
咬了咬牙,祝慈开口道:“圣人,我有些实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郎……”祝慈夫人想要劝止。
老皇帝摆手道:“讲,我喜欢听你说话。”
祝慈翻身跪倒,老皇帝拉住了他,“不用,坐着说。”
祝慈壮着胆子,拱手硬声说道:“若真是圣人,此时便不该回宫,该出城才是。”
“为何?”
“圣人虽在长安,但圣人并没有看到,长安城内官员一万两千之数,竟有五成是花钱买的官。官多了,反而无人办事,皆是因人设职,致机构繁冗,职能重叠。”
“圣人所看到的案牍,多是官样文章,少有实情。圣人更当到长安城外看看,长安城外,民生日艰。圣人你高坐朝堂,不闻民生久矣。政令虽看似公允,然则,到了地方实施之时,便有官员百般取巧变通,夺民利以求政绩,长安今日之繁华,已是在吸万民骨髓。”
“然而,又还能吸多久啊?”
小祝玄附和说:“阿爹说的对!”
“玄儿你别说话。”祝慈夫人连忙制止。
嗯……
老皇帝摆手,“不要管孩子。”
脸色晦暗的说道:“朕,改旧历为天保,就是想让大唐万代繁荣下去。”
祝慈听完,垂下了眼袋,心中长叹一声,转头对着儿子祝玄说道:“玄儿啊,做事当勤谨务实,不可只图表面风光。若只靠表面功夫唬人,不再自勉长进,那是骗人,也是骗自己。”
“但无论你骗得了什么,这心里都不会踏实!”
小祝玄重重点头,“儿子记下了。”
祝慈欣慰点头。
老皇帝眼睛睁了老大,脸色却更加黑了,心说祝慈这小子胆子真大,指桑骂槐点我呢?
“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说朕做表面文章吗?”
祝慈夫妇连忙跪下请罪。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外面一声大喝:“劫道!识相的,叫那老头儿给我出来。我叫你们都死不了。”
祝慈心头一惊,随即拿起车内一根手杖,朝着儿子叮嘱道:“玄儿,看护好你娘。”
老皇帝一把按住,“我还没老,能护住我的子民!”
说完,夺过手杖,亲自走出马车,抬头一看,车夫已经被打倒,动手的原来是那六品官手下的走狗。
“上、上啊……”
“你、你……你先上……”
“我、我脚动不了,你上,你上啊!”
几人竟然被老皇帝气势所震慑,一个个都不敢动。
老皇帝怒喝道:“我是当今圣人,诸位,找我有何事?”
“你、你……你是什么?你,你还大唐圣人?别听他的兄弟们,他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上、上……”
“跪!”老皇帝手杖一指,怒喝一声。
这帮人下意识的腿一软,全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龙武军参将郭守一带队赶到,朗声喝问道:“前方何人?”
老皇帝大喝道:“我是当今圣人,令尔等即刻捉拿这几个鼠辈!”
郭守一心头一震,朝着手下打了个眼色:“上前查验。”
手下士卒一个个手持弓弩横刀,逐步逼近,那几个鼠辈护卫一看,知道跑不了,索性殊死一搏,“跟他们拼了。”
刚站起来举刀,就被弓弩手射倒,郭守一大喊:“先救人,凶徒留下活口问口供……”
可惜,手下似乎并不太听他的,弓弩射翻几名劫道护卫之后,并不停歇,随即乱箭齐发,朝着老皇帝就招呼了过去。
吓得老皇帝拿着手掌左支右绌连连躲避,郭守一大惊失色,却阻止不及,手下许多人都不听他的。
“住手、住手……你,是谁?谁让你不顾圣人安危,贸然动手的?”郭守一将横刀架在一名伍长脖子上。
那人大喊道:“郭参将莫要撇清,咱们都是奉了太子令办事,临行前,太子不还叮嘱过郭参将吗?还不快趁此良机动手?”
你……
郭守一大骂,心说完了,这话让圣人听了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仅仅我洗不清,陈玄礼大将军也难逃一死。特娘的,龙武军可是圣人亲军,什么时候自己身边混入了太子的人?这货为了当皇帝,亲爹都杀?
“祝慈快跑,快……”老皇帝躲在马车后面,抬头一看,完了,祝慈将幼子祝玄扑倒,身中三箭,祝夫人也中了一箭歪倒在一旁,祝玄也没了呼吸,手中的黄道游仪掉在一旁,眼角的泪花还在。
“孩子……”老皇帝心如刀绞,哭喊道:“这是我大唐臣民呐,这是我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