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波半年前开始来,他话很少,从不说自己是哪里人,在长安做什么营生,但每次都要听我讲个故事。奇怪的是,他要听的那些,一点意思都没有,平康坊三曲有个黄门宅子你知道吧?”丁瞳儿说道。
张小敬点了点头:“右相府?”
“那儿每天各色人等排队候街,做官的居多,还有做诗文的、做生意的,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塞外当兵的。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很多人想要混入右相府,是刺客。”
“龙波最想听那些刺客失手的故事!我最后一次见他,也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
听到这里,张小敬确定了,龙波是刺客无疑,除了刺客,别人不会关心刺客的行动失利,这是要吸取教训取长补短。
“他带你去过哪儿?”张小敬追问道。
回忆了一下,丁瞳儿说道:“他第一次见面,带我去了一处荒宅。他说,那儿从前是一个官员的宅邸,后来那官员贪腐倒台,宅子就卖给了个南方商人,那商人也不常来长安,他便代之看管。”
“最古怪的是,那夜他一直让我在宅中高歌,唱唱跳跳了整夜,累死我了。”
姚汝能沉声问道:“你们在荒宅闹了一夜,就没有武侯来问过吗?”
丁瞳儿习以为常道:“没有啊,我也是那次才知道,巡夜的武侯可以如此懈怠。”
这时李元英开口了,“不单单是你,恐怕这也正是龙波想要知道的。找一处僻静的宅院,连巡夜武侯都不会关注的地方,完全隐藏在长安,就可以办很多事情。让你唱跳一晚上都没人查,啧啧……”
张小敬点了点头,该是如此了。
丁瞳儿继续道:“我还看见,一间屋子里藏着奇怪的东西。龙波怀疑我看见了,逼问我到半夜,吓得我回来才发现,自己遗落了小衣。”
张小敬很好奇:“藏了什么东西?”
丁瞳儿而是意味深长的道:“反正,只你们两个人去,都得死在那里。那里藏着可供五六十人吃上几个月的塞外番食。”
“荒宅位置在哪里?”
“修政坊,十字街,西南横巷第三间,宅子门外有一片死竹。”
张小敬着急道:“速令望楼传信靖安司,龙波藏身地已经查出,狼卫线索已得。令崔器带队,疾奔修政坊捕人。”
李元英摇头说道:“传不了,望楼暗号虽然难,但却不是什么秘密,能做下这么大案,靖安司一定有内应。此时用望楼传令,无异于告知龙波,我们要去抓他。”
“那怎么办?”张小敬很是心急。
李元英朝着姚汝能说道:“姚卫率,你辛苦一趟?调旅贲军过去。顺便,也能半点私事?”
私事?什么私事?姚汝能冷汗直流,心都快砰砰跳了出来,看对方的样子,明显和右相林九郎不睦,若是知道了我是右相暗桩,我丝毫不怀疑他会杀人灭口。
“咳咳,李郎中说笑了,姚汝能分内之事,这就去快马通知。”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长安地下城。
李元英依约定放了丁瞳儿和那个书生秦征,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提醒,“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姑娘,你被卖过一次,可要小心些,不要被卖第二次。”
丁瞳儿怀揣着对爱情的幻想,感激的行礼笑道:“多谢恩公,瞳儿记住了,不会的。秦郎对我很好。”
行,那就不多劝了。
一直少言寡语的李元霸找上了张小敬,“小子,来之前,老夫许诺过一个人,你得帮个忙。”
张小敬连忙恭敬行礼:“前辈请吩咐,能帮山忙的,晚辈绝不推辞。”
“不用这么紧张,不需要你拼命。进入地下城是香香姑娘帮忙,老夫答应她,等事成之后,可以做主让你娶了她。这个账你帮忙认了即可。”
啥?噗……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前辈的意思,好像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就把我卖了?
娶香香?您还不如让我去拼命呢……
“怎么?你小子刚才满嘴答应,糊弄我这个老头子?”李元霸浑身气势一开,别说张小敬了,整个议事厅都变得阴风阵阵,仿佛大家都处在尸山血海一般,太恐怖了。
“咳咳,谢谢前辈关爱,我给您老磕头了,只是这婚姻大事……”
“老夫什么不懂?郎有情妾有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理人伦。你小子嫌弃香香姑娘的出身?”
“不不,绝对没有,张小敬一个不良人,浑身劣迹,有今天没明天的,现如今还是个死囚。”
“别扯这个,死囚?你死不了,老夫保的。”李元霸直接捏住了张小姐的肩膀,一下抓了起来,“还是说,你小子身体不行?若是这样,宫里我也有关系,可以送你入宫当差。”
噗……张小敬想吐血,奇耻大辱啊,您说我什么,也不能说我不是男人啊。
就在这时,李元英给那群不良人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纷纷开口劝解,“张帅,香香姑娘对您的情义,兄弟们这些年都看在眼里,你总是以刀头舔血朝不保夕拒绝,可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难道你不想让香香姑娘脱离苦海吗?”
得,七嘴八舌的,张小敬也不是铁石心肠,就坡下驴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