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姚汝能十分好奇的问道:“刚才那女子,是你的老相好?”
张小敬白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分析起了案情,“平康坊内,南曲、中曲皆是优妓,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官宦士人,姑娘皆有名有姓有头有脸。
一曲却不一样,那是平康坊边上的一处破落户,来往的都是寻常百姓,穷举子之类的,姑娘净是逃田脱籍的无籍户,常换常新,甚至有时连名字都混着用。”
姚汝能拿出了那块恩客牌,惋惜的啐骂了一口,“晦气,这块,正是一曲的牌子。”
“是啊,我们这些官家的人去了,莫说找人,连老妈妈都害怕。所以,按照香香的说法,只有地下城的主人,葛老才能查到。”张小敬内心极其挣扎。
姚汝能想起一事,提醒说道:“你那相好可是说了,平康坊三曲那里,黄色大门的宅院,就是右相府邸。堂堂宰相府邸建 在平康坊,可不是为了莺莺燕燕寻欢作乐,这里怕全都是右相的暗桩,咱们得小心点。”
张小敬持刀将姚汝能按在墙上,小声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小心说话,看我眼色行事,绝对不要私自行动或者乱说。”
“这里是另外一个长安,没有道义,没有律法,能在这儿生存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即便是官府之人,也无法深入此处。对大多数人来讲,这里就是修罗狱。”
姚汝能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紧张呢?一会儿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停下了脚步,张小敬说起了对方来历:“这儿的人,都叫他葛老。神龙年间被卖入长安,初时,在一个姓葛的侍郎家里为奴,后来被卖到青楼当仆役,他是个昆仑奴。”
姚汝能好奇道:“昆仑奴有什么可怕的?长安的昆仑奴,个个温顺老实。你让他去死,他都不会反抗的。”
张小敬嘲讽道:“平白无故的叫人去死,很值得骄傲吗?”
“不是每一个人都一样的,这里是长安。”姚汝能双手一摊,表示无奈。
张小敬继续说道:“葛老跟其他昆仑奴不一样,他最会猜人心思,知道惹想要什么,害怕什么。在青楼呆了两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让他的主人对他除附豁免,脱了奴籍,建了现在这座,地下长安。平康坊里的所有姑娘,都是他的眼睛和耳朵。长安城里,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都知道。”
姚汝能不屑道:“不就是个卖情报的吗?他卖我买,付钱就是了,有什么可怕的?”
张小敬摇头,沉声道:“他不要钱,专要你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说话间,一个身披锦衣狐裘的黑人昆仑奴,手持黄金权杖走了出来,两旁站有十个下属护卫,看上去很有气势。
“死人在我这儿,不受欢迎!”葛老看着张小敬,给了个下马威。
张小敬朗声说道:“葛老别来无恙!张小敬,还没有死呢。前面的赌铺被我闹了,今日仓促,没什么赔偿的,赔葛老一个礼吧。”
说完恭敬行了一礼。
葛老悠悠道:“很难得,五尊阎罗的行礼很贵,说吧,你想从我这要什么?”
伸手递上那块恩客令牌子,张小敬解释道:“想让葛老帮忙查一个人。此人名叫龙波,塞外人。我想知道是哪家铺子给他的这块牌子,他平时都亲近那些姑娘。我要立刻找到这些姑娘,查龙波的去处。你开个价。”
葛老并没有开价,而是唤来一名黑人手下,将牌子给过去,吩咐手下去办事。
“半刻!给你消息。”
张小敬盯着葛老的眼睛说道:“你还没开价呢。”
葛老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带着嘲弄似的问道:“张都尉,你赶时间吗?”
不多时,下属回来,已经有了答案。
“这块恩客令,属于一曲赵团儿家。龙波第一次去那儿是半年前,他差不多每隔一旬去一次,都是找同一个女子——瞳儿。”
“遛马还是留宿?”张小敬着急问道。
姚汝能提醒说:“龙波心里有鬼,哪敢留宿?”
“这个瞳儿现在人在哪儿?”
“她找到真爱了,和一个书生跑了。”葛老说道。
张小敬笑了,“葛老手中,怎会有空飞之雀?”
没有说话,双方心知肚明的默认。葛老带着二人走向了一处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牢。半路上,经过一片狗笼子般的狭窄牢狱,一个半边脸溃烂的女子突然抓住了姚汝能的衣服,语气娇媚道:“大郎,要沐香吗?”
吓了姚汝能一大跳,赶忙扯开衣袍躲开。
葛老蹲下来看着那女子,笑着说道:“阿枝,你今天敷药了吗?”
闻言,阿枝低下了头,失落道:“我好不了了。”
“你应该快点治好脸,我还要用你,从高级客人那里给我刺探情报。”
这时,姚汝能冷不丁的朝着葛老说道:“你恨朝廷?”
葛老好奇回过头,盯着姚汝能的眼睛反问道:“你不恨吗?”
沉默几息,姚汝能摇头道:“不恨,长安给了我荣耀。”
“呵呵,但是你仍然感到不满足。”面对人老成精的葛老,姚汝能就是纯小白。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