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我去西府金银器传信,可那里出了事,整个铺子被灭门。我急着回来报信,在门口遇到两人,声称是刑部的,要见掌柜。”伙计照着想好的说辞恭敬道。
这位胡掌柜约莫四十多岁,是个精明老成的中年模样,微微皱眉,“刑部的人来找我作甚?带他们进来,然后你自去胭脂铺看店吧。”
伙计领着二人进门,李元英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形,点头笑道:“像,真的很像!从来到这个门口我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可不是熟悉嘛,原来这家总店的位子,正是当年卖胡人皮货老胡的杂货店面,就在西市东南巷的巷口,最繁华的地方。
李元霸问道:“后生仔,胡自信是你什么人?”
“哦?不知二位刑部的大人,有何指教?那是家祖,我是家祖重孙。”不单掌柜的疑惑,那伙计也好奇。
李元英笑着说道:“别紧张,我们与你祖上有旧,来此是想拜祭一下令祖。”
“哦?竟然是这样?”胡掌柜将信将疑。
“怎么?不方便?”李元英问道。
哪里来的方便?非亲非故的陌生人,人家的祠堂是随便能进去的吗?胡掌柜心中腹议,但又不好得罪刑部的人,看对方白发苍苍,说不定是真的祖上故人,犹豫片刻,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下来,“二位请。”
弄明白了因果,伙计不再好奇,自去出门看铺子。
说是祠堂,其实就是店铺最里面一小间,摆放着几尊牌位,最上面的,竟然是大唐秦王李元英之灵位,然后下面才是胡货商人发家的老胡牌位,再下面是他儿子胡来的。
看着故人牌位,脑海中残存的记忆,还是前两年跟老胡闲聊的画面,再见时,就是对着牌位了,李元英不胜唏嘘,认真的上了三柱清香。
这时,胡掌柜的老爹胡是非走了进来,“二郎,听说有故友前来拜祭祖上,是哪里来的客人?你爷爷当年故交不少,可不要因为不认识而失了礼数。”
“爹,孩儿懂的,就是这两位客人。”
顺着儿子手指看去,年逾古稀的胡是非呆住了,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是……
李元英笑着上前按住这老头的肩膀,“怎么,你认识我?”
“您是……”说着,胡老头就要下跪。
捂住对方的嘴,不让点破,李元英好奇问道:“怪哉,当年你爹胡来才十几岁大,还没有你呢,你怎么会认得我?”
知道要保密,胡是非示意儿子出去,并且清空后院不让有人。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胡是非终于双膝跪地,恭敬行了个大礼,“胡自信后人胡是非,拜见恩公秦王殿下!殿下,您、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一转眼,过了百多年,当年和老胡品茶饮酒的场面历历在目,再见时,却阴阳两隔了。起来吧,难得你这孩子有心。”李元英将之扶起。
胡是非解释道:“当年幸赖殿下恩德,我胡家才在长安、在西市,有了一席容身之地。祖父和父亲在世时,时时念叨着您。他老人家叮嘱,说秦王是神仙中人,不老不死,终有一日会归来。告诫我们所有胡家后辈,设下秦王生祠,日日诚心祷祝祭拜,此规矩要代代传下。
本来这里挂着您当年的画像,是当年父亲去酒馆求来的。但自从武周一朝之后,秦王府招圣人忌惮隐退,所以晚辈不孝,只能给摘下。”
“行了,不必介怀,以后有事,可以去酒馆找杜掌柜求助。”
胡是非说道:“回禀殿下,这些年,胡家世代受秦王府庇佑,杜掌柜一直在帮忙照顾,在杜掌柜的授意下,胡家统管整个西市的地下商会,算是秦王府的产业。”
“原来如此。”李元英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迈的后辈,回头看了一眼老胡的牌位,沉默片刻,迈步要走,忽然心血来潮,“取画笔宣纸来,我给你留一副画。”
胡是非激动莫名,连忙快步出门,丝毫不显古稀的迟暮,不多时拿着一根炭棒、上等宣纸回来。
看到是炭棒,而不是笔墨,李元英笑着接过,“不愧是老胡的孙儿。”
在桌案上摊开宣纸,李元英拿起画笔,双眼微阖似在回忆,然后睁开双眼,精光乍现,手中画笔快速舞动,看得身旁两人大气不敢出,只能听到屋内纸上的索索声,还有那满是影子的绘画手段。
片刻之后,停笔,落款留印,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跃然纸上,那细致入微的刻画,那活灵活现的形象,几乎和黑白照片无异。
胡是非嘴巴张得老大,他如何看不出?这不就是爷爷、奶奶,还有少年时侯的老爹胡来吗?
感动的双目含泪,只听扑通一声,胡是非跪倒,“多谢殿下赐下墨宝,使晚辈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爷爷奶奶之音容。”
“行了,起来吧。我与你爷爷自贫寒时候相识,后来兄弟相称互为知己,两家关系极好。你既然是老胡后人,又和秦王府关系密切,无须见外,随着别人一样,叫我一声五爷爷即可。这位,是你四爷爷。”
这……
略有犹豫,胡是非知道机会难得,连忙依次给二人磕头行礼,这次,是诚心诚意的晚辈礼。
“好了,今日我们还有事,不多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