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恩也是捻须微笑,虽有榆林大败,信心受到极大打击,但京师的胜利鼓舞了所有人,顾君恩内心里对少年总兵尤振武的忌惮,稍微少了一点,人终究是抵不过天的,顺王天命在身,顺军天命在身,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小小榆林,不足为患。
刘方亮笑,不想李承方也是放声大笑,其声音甚至超过刘方亮,刘方亮先是一愣,继而拍桌怒道:“臭秀才,你笑什么?”
李承方摇头笑道:“我笑贵军无人矣,刘将军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来之前听说刘将军麾下有一智囊,名叫顾君恩,颇有些智谋,现在看来,也是徒有虚名,根本看不到大势。”
“贵军已经山穷水尽,黔驴技穷,也谈大势?”顾君恩倒不怒。
李承方笑道:“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贵军以为拿下京师,就大功告成,忘乎所以,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贵军只以为,只关宁军最后一个对手,招降即可,若是不成,举大军灭之也成,但却忘记了,在山海关之外,还有一个强大的敌手,若其与关宁军联手,刘将军以为,贵军胜算几何?”
听到此言,刘方亮脸上的怒意,顿时就消散了一半,作为闯军的主要将领,他自然知道关外的建虏,也知道建虏战力非是一般,当初,闯军几十万大军被大明的九边精锐一战击溃,李自成只带了十八人逃走,其中就有刘方亮,然如此精锐强悍的九边精锐,曹变蛟王廷臣等人,却是全军覆没,败于建虏之手,若曹变蛟王廷臣等人还在,他闯军焉能有今日?
换句话,九边精锐都败于建虏,他闯军又能有几分胜算?
顾君恩脸色也微变,口中却道:“危言耸听,吴三桂岂会和建虏联手?吴三桂之父吴襄和他所有家人就在北京,已经归顺我皇,吴襄已经写了亲笔书信,令吴三桂归降,我皇已经遣人招降吴三桂,宣谕封侯之位,吴三桂归降,只是时间问题,再者,吴三桂和建虏征战多年,几是世仇,岂会和建虏联手?”
李承方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顾君恩顾先生吧,顾先生怕是忘记了,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此时在建虏军中呢,若贵军逼迫太甚,吴三桂无以自处,难道就不会联系建虏吗?”
顾君恩摇头:“吴三桂家人都在北京,就不信他会弃家人于不顾。再者,他是汉人,引建虏入关,就不想后世骂名吗?”
“顾先生倒是通透的很,只可惜,你对吴三桂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关宁局势,作此错误结论,也是情理之中,只可惜啊,贵军大好形势,一朝崩溃,此时此刻,怕是已经败了,正在退往京师,不久就会放弃京师,继而河北山西,直到建虏和关宁军兵临潼关城下。”李承方侃侃而谈,胸有成竹。
“你胡说!”刘方亮此时已经不是震怒,而是惊骇了,对于李承方之名,他也并非毫无知晓,知道李承方乃是尤振武帐下参军,颇有智谋,如此人物,显然不会是自寻死路之徒,今日狂言狂言,根本不可置信,但对方神色自若,十分笃定的态度,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顾君恩却冷笑:“即便如你所说,吴贼顽固,与建虏联手,两千里之外,你何以现在就能知道?”
“不错!”刘方亮喝道:“你敢诓我?”
李承方大笑:“果然无人矣!难道不知料敌于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道理?关宁局势,清楚明了,吴三桂必会向建虏求援,建虏绝对会趁此机会入关,双方一拍即合,岂有不成的道理,贵军没有防备,必然一败涂地,此中道理,难道还要亲临前线吗?当初诸葛孔明,不出茅庐,而知天下事,从而为先主定下三分天下之策,刘将军该不会以为,诸葛亮去过蜀中,游过东吴,熟知曹魏吧?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两个字,大势!大势如此,其必然会发生。”
顾君恩脸色终于变,说道:“一派胡言,居然还敢自比诸葛孔明?我义军攻破京师,良将千员,带甲百万,即便吴贼和建虏联手,也不是我义军的对手,再者,即便一时僵局,或者有所不利,但我义军后续兵马充足,各处险要在手,又岂会放弃京师,继而河北山西?”
“如若不信,静待十五日即可,如果我所料不准,请斩吾头!”李承方收住笑容,向刘方亮拱手,信心十足。
“好,就如你所说,到时你可不要后悔。”刘方亮喝道。
十五日之内,刘方亮并无进军的计划,即便这是榆林军的缓兵之计,他也没有什么损失,相反,李承方的惊天预言,震惊了他,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他是非要分个真假,到时以斩汝头的。
李承方淡淡一笑:“岂有后悔的道理?”不再多说,拱手有一礼,袍袖一摆,施施然的往外走。
如此信心十足,轻描淡写,令刘方亮顾君恩面面相觑,心中都升起怀疑,难道真如此人所说,闯王会在京师大败吗?
顾君恩清清嗓子:“空口白言,痴人说梦而已,磁侯不必在意,专心整顿兵马即可,时机成熟,即向延安进军,其他不必多想。”
刘方亮点头,但李承方说的如此笃定,把脑袋都赌上了,他又如何能不想?难不成这么远到来,只为空言恐吓,继而把自己的脑袋送上?无论怎么看,李承方都不像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