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0号病人江凌雾,请听到广播后去往7115诊疗室进行诊疗。7170号病人江凌雾,请听到广播后去往7115诊疗室进行诊疗。”071等候室的广播传出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江凌雾冷着脸走进指定的诊疗室——不知道为何,这个地方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请坐。”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上次那个来看他的医生是同一个,“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哪哪儿都有你?”江凌雾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一个人失忆了之后你们会安排尽可能多的人和他见面,和他聊天,好让他有多一点依靠,使他更安心一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传闻由于之前有一次这样导致一位患者精神方面的错乱,还蛮严重的,所以就改成这样了。现实一点,朋友,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做到完美的。我还嫌麻烦呢,要一直盯着一个人治疗,我不觉得枯燥?所以别嫌弃了,早点治好,早点结束,瞧,这才是成年人处理事情的方式。”
“整个医院,是所有医生都像你这样不会说话,还是……就你一个?”江凌雾大开嘲讽,用他一贯懒散的语气扔出这么一句。
“彼此彼此吧,比我损的人多了去了。我在这里工作时间不长,但也至少有五六年了,见过的病人不算少的。而像你这样记忆有空缺还能这么淡定地嘲讽别人的,我还是头一回见。”这医生倒也不恼,顺着江凌雾的话侃了几句,便切入正题,“记忆恢复治疗全过程,时长大概三个月,每天除了接受现在正在进行的记忆唤醒治疗,还要接受两小时的心理健康辅导,同时服药治疗,药物的具体使用会等会儿说明。一个月为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结束会有一个恢复状况测试。三个疗程,三个月,医治成功者,便可出院。”
“那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不大可能,因为没有先例可循。但如果真的失败了,你只能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你们的这套医疗方案,那么不完善的吗?考虑不周,一点也不像一个现实主义者的风范。”
“年轻人,现实一点。这套医疗方案,我们实行了五年零三个月,从来没有失败过。如果有,我们必然尽力而为,找到办法避免失败。”医生摆了摆手,像在赶走什么似的,“别扯了。治疗过程,时间有限,得严格按照上头安排的时间表进行,我们已经慢了。所以,我们开始。”说完,拿出了录音笔,“治疗过程中必须录音,希望先生您不要介意。”
江凌雾没有说话,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板一眼,有条不紊,对话录音,更糟糕的是,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窥探感,他往天花板上看了看,但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监控的东西,于是收回视线,静静听医生说话。
“首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答或不知道怎么答,就摇摇头,我就会pass(跳过)。你的名字?”
“江凌雾。”
“你现在意识清醒吗?”
“清醒。”
“这支笔是什么颜色的?”
江凌雾看了看怼到他面前的黑笔,冷嗤了一声:“如果我说是蓝色的,会造成什么后果。”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患者意识不清,症疗中断,送到ICU抢救。”
江凌雾:……
“好吧,黑色的。”
“以上问题是为了确定患者是否是在意识清醒下接受治疗。确认完毕,开始正式记忆唤醒治疗。”
“你能说说,你目前记得的事吗?”
“我叫江凌雾。”
“嗯。”医生低头记下,“请继续。”
“男的。”
“继续。”
“……没了。”
医生哑然。
江凌雾快速地补充道:“正常的一些知识、常识、理论等等,我都还记得。我是失忆了,但不是痴呆了。我就是忘记了一些细节,比方说,我究竟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失忆。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记忆缺失了一些,但又说不上来。”平心而论,这是江凌雾活了二十六年以来第一次说那么多话。因为记忆缺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像是少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来,脑子一片空白。他其实不愿向任何人示弱,但在这个医生面前,江凌雾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这种信任无缘无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好像他真的相信,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的人,能够帮自己恢复记忆。
“我大概了解了。江凌雾,从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手上的这个东西……是……铃铛?你还记得这个东西的来历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查一查?”
江凌雾跳了起来:“不行!”
“不行?为什么?”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种东西,还是藏起来为妙,你说是吧?”医生笑了笑,“你可以走了。现在是午餐时间,你回病房,会有护士给你送餐。”
江凌雾生硬地点点头,起身离去。
回到病房,内心五味杂陈。刚刚的那套话是他信口胡诌的,他父母双亲确实早就去世了,可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