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芭蕉树。
绿叶芭蕉白日看着荫凉,夜里却透出几分诡异的阴森,早先几个宫人觉得这芭蕉看着不好想要把它移掉,换上些宫妃喜欢的梅花、桃花,卫南栀却笑着拒绝了,也是稀奇,她宫里的芭蕉开得甚是好,年四季,常青不败。
旁人都说是她念佛,心慈,此她喜爱的植物才会开得格外好。
“啪——”
花瓶从博古架上坠落。
才进宫不久的宫人水菀看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瓶,吓得当即惨白了脸,看着不远处的卫南栀,她立刻跪下求饶。
大宫女俞惜端着茶盏进来,看到这副画面,立刻拉下脸,“怎么做事的?”
她还要骂,卫南栀却开了口,她掀起眼帘,扫了眼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水菀柔声说,“好了,就是一只花瓶,碎了就碎了,扫清楚便出去吧。”
她的嗓音十分温柔,点都没有身为六宫之主的凌然气势,甚至比后宫那些妃子还要温和。
水菀心下感激,磕了好几个头才捧着那些碎片离开,路过俞惜的时候,她低着头,没有瞧见她眼中的怜悯,还心感激着她的主子娘娘那么好,日后一定要好好为皇后娘娘做事。
风又大了些,卫南栀平静的目光从水菀离去的身影划过,落到俞惜的身上,仍是温和的嗓音,“怎么还杵在那?”
眼睛却犹如幽潭。
俞惜心下凛,连忙回神,低头捧着参茶过去。
四月的夜还是有些冷,她看着卫南栀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蹙眉,关切道:“夜里还凉,您也不怕染了风寒。”她说着,拿起旁的白狐小毯替人细细盖上,想去关窗的时候,瞧见外头那株茂盛的芭蕉,吓得脸『色』一白,但也就一个呼吸的光景,她就连忙低头把窗合上,奉上参茶。
卫南栀接过后慢慢喝着,闲话家常般问,“今日殿试如何?”
“陛下没立刻选出来,不过想来曹大人的那位小舅子应该是能榜上有名的。”俞惜温声答。
“曹任是个不中用的,他那小舅子能好到哪里去?”卫南栀说得不疾不徐,喝了口,才问,“我听说这次第是庄黎的人?”
“是,听说身世不,是庄相在荆州相中的。”
“这样啊。”
“可惜了。”
俞惜最怕她说这句话,每每听到总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会明明只是一句感叹,她却依旧冷得想发抖。她只能忙换一个话题,“刚才奴婢听宫人说,殿试之后,陛下发了好大通脾气,还责罚了忠义王。”
“哦?”
卫南栀果然好奇了,“这么多年,他们装得副君臣和睦的样子,如今,是什么改变了这副和睦?”
俞惜不知。
卫南栀也知李绍不想让人知晓的事,再怎么打听也无用,她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捧着参茶问,“李泓如何?”
听到询问,俞惜回过神,笑着答道:“殿下前阵子写了信给您,说是在凉州切安好,只是挂心您的身体。”
“挂心我?”
卫南栀嗤笑声,“是想让我多替他美言几句吧。”
晋王生母是一个低贱的宫人,从小被卫南栀接到身边养着,俞惜是卫府旧仆,跟着卫南栀进宫,自然也算得上是看着晋王从小长大,此时犹豫番,不由还是替人说起,“王爷心中还是记挂您的,他信中还特地说起您的咳症,说在凉州为您遍寻名医,希望能治好您的身体。”
卫南栀不置可否,只道:“让你观山传的递到了吗?”
俞惜听这,便知道她是真的把晋王当做颗废棋了,她心下沉,到底不敢置喙她的决定,只能低声说,“已传到了,只是陛下真的肯听真人的吗?”
当初陛下登基时,曾有潜邸出身的宫妃知晓他的喜好,特地找了与那位相似的人送到陛下的床上,结局却是那个宫妃和送过去的人全都被李绍剑砍了。
那次闹得很大,她陪着皇后娘娘过去,走进宫殿就看到鲜血流了地,而那个威风仪仪的男人身白『色』中衣坐在床上,手握一把滴血的长剑,低头用帕子揩着剑上鲜血。
见她们进来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眼,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甚至于知晓那位的人也在那几年一个接着个的消失了,如今满宫除了冷宫那位,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才知晓旧情。
“若是别的,自然不会。”
“不过——”卫南栀把参茶放到一旁,她披着毯子起身,重新打开了那扇轩窗,迎面芭蕉在风中舒展身子,而她锋利的指甲轻抠叶面,绿『色』的汁水浸染了她白嫩的指甲。
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显幽深。
她却笑着欣赏自己在月『色』下的手,边看边说,“他为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做不出的?”
俞惜跟着起身,侍候在她身后,依旧不敢看外头的芭蕉,“那真人肯吗?”
“他想要冷宫的那位,不肯也得肯。”卫南栀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平日在外人面前即使笑也清浅,此时在这浓浓夜『色』中,笑得竟有几分妖冶,“我那个姐姐蠢了辈子,没想到这把年纪竟还能引得人为她欺君。”
“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