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霍青行聊一会,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平静许多,刚刚还戾气横生,烦躁不已,现在居然又变得心如止水起来,她停下脚步没再『乱』走,坐到了那石凳上。
她娘知道她夜里有散步的习惯,前些日子已经给每张石凳包了厚实的软垫。
“就是在想那两个畜生。”阮妤靠着石桌,侧着头去看那头顶的月亮,“你说他们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霍青行的沉默,这会便自说自话,“许巍无亲无故应该可以,至于杜辉……”
她眼中生出一抹暗『色』,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他逃脱。”
她从小就看得多,太知道背后有人是什么滋味了。
可要是让杜辉逃脱——
以他的『性』子,只怕不仅会找谭柔的麻烦,还会找上金香楼,金香楼那边由她把控着,倒也无需怕这个混账,可谭柔……想到今日她面无人『色』的模样,她很担心碰到杜辉,谭柔会再度崩溃。
“刚刚我娘说,为什么老天不劈死他们。”
阮妤笑笑,脸上却冷冰冰的,一丝笑意都没有,扯唇讥道:“要是真这么简单,这世道也就不会这么艰辛了。”她说完就站起身,是打算回屋睡觉了。
隔壁却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不会。”
“什么?”阮妤脚步停下。
霍青行负手看着那扇墙壁,“林知县是个好官,他不会让杜辉逃脱的。”
“林知县?”
阮妤想了下,“林泰然吗?”
听人应了是,她沉『吟』,“如果是他的话,倒是能够让人放心一些了。”毕竟前世这位林知县就一直是个清廉的好官。她心中稍安,瞥见自己手上的伤,又说,“今天多谢你了。”
如果不是霍青行,事情恐怕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
她笑着弯起杏眼,“想要我怎么谢你?”
可隔壁的小古板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用。”
阮妤早知道他的脾『性』了,撇撇嘴,打算还是回头自己看中东西买给他好了,这次事出有因,他也没法拒绝了,不过……好像今日他一直也没怎么拒绝?
不知道小古板是怎么了,不过她也懒得去想,忙碌了一天,又因为和霍青行说了一会话,倒是觉得有些困了,掩唇打了个呵欠,泪花都迸出来了,“困了,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说完,她就提步离开了。
“好。”霍青行的声音飘散在夜空里,他听着阮妤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又站了一会,他转身回屋。
他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坐到了书桌前。
霍青行从小就喜欢自己收拾,每件东西该怎么摆放都不能有一丝错『乱』,就像现在,他的书桌,书必定是摆在右边,随手可以拿到之处,几沓书看过去必定是一样的高度,不能一边高一边低,笔架上悬着的笔都得仔细清洁干净,连一丝浮『毛』都瞧不见,洗笔缸里的水用完必定要更换成新的……可在这样分门别类十分整齐的书桌上却有一个表皮开始发皱的橘子。
这个橘子本不该出现在这,却已被人放在这许多天了。
甚至一直没有丢弃的念头。
霍青行垂眸看着那个橘子,屋中烛火并不算明亮,却能照清他鲜少『露』于人前的柔和脸庞,他就这样看着,指腹轻轻在那表皮都发皱了的橘子上绕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提笔铺纸,敛下神情用左手写字。
……
翌日清晨。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杜家却已经闹起来了。
昨天李邱带来了常安的消息把杜老爷杜夫人气得不行,杜夫人哭了一夜,杜老爷却是沉默了一夜……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杜老爷就算再气也不能不管,便想着第二天收拾钱财去隔壁县衙。
还没动身,外头就有人拿进来一封信。
杜老爷接过后在一旁看起来,杜夫人却在旁边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信!”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辉儿在牢里待了一晚上肯定又冷又怕,我可怜的儿啊!”
说了半天也未听到回音,转头去看杜老爷,却瞧见一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杜夫人吓了一跳,连哭声都戛然而止了。
她跟杜老爷几十年夫妻,还是头一次看见杜老爷这样,“你,你怎么了?”
杜老爷却没理他,而是紧紧握着那张纸,半晌,沉声吩咐,“去把容四叫过来。”
下人应声去做事。
很快,容四就被叫了过来。
“老爷,夫人。”容四一晚上没睡,这会小脸也没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