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画的什么(1 / 2)

墨燃丹青 董无渊 1110 字 25天前

第86章 画的什么

何五妈说完,便在香炉上点燃一炷长香。

计时开始。

题目听起来简单,细想却很难。

堂屋宽敞明亮,四面开窗,漫山料峭树景与交织成歌。

堂屋之内,梁下挂一榉木鸟笼,其间一只画眉鸟身小如莺,不名公子,眉横似黛,窃比佳人,其旁铺有白狐大氅,板壁龛笼中敬神佛以绿萼梅香。

画笔向后推,便是四名姿容各异的姑娘,执笔静思,身影袅袅。

无论从哪个视角都可以作画。

画山川远眺亦可,画鸟富贵亦可,画工笔仕女亦可。

且看考生功力与喜好。

难就难在:落画简单,但出彩很难。

如所有的景与意都在直白地袒露出来,一炷香,不过两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基本不可能深挖明面下的写意。

而画画最要紧的“谢赫六法”之首:气韵生动。

不过沉思片刻,其余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动笔挥毫。

若论画姿,确是如菡萏出水样清丽的顾氏最漂亮,窄袖云肩,背身挺立,选了小红毛的勾线笔,看样子是要工笔;神容淡漠的兰氏站着作画,微微俯身,手中大笔应当是要画山水;至于那位“举人之女”,作画的姿态是最专业的,用上了准备的矿石颜料,应当选择以水墨为基地,在其上敷色、点彩作彩墨画。

山月扫了一圈后,垂下眼眸:这个命题,对她而言,是绝路。

她走不通的。

她擅长的是临摹和仿画,只要给她一张画,无论难易,她能做到一比一还原。

她没办法从现成的景物中抽丝剥茧,顺畅地表达情绪——八年前,她已经丧失了所有表达的欲望和本领。

山月双手撑在桌上,低头阖眸,指尖微微颤抖。

没有路是死路,没有局是必死。。

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一定有。

闭上眼,耳边的杂音便被无限放大。

磨墨的“滋啦”声、狼毫毛在纸上的摩擦声、甚至右侧之人的呼吸声,都在耳畔一清二楚。

喧嚣,让人浮躁。

浮躁,会让人死亡。

山月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隔绝掉一切杂音。

等等。

等等!

有一样!

有一样东西,她不需要临摹,也能画得很好!

山月猛然抬眸,右手伸向锋径最宽的那支狼毫笔。

两个时辰,长香炸,金锣敲响。

四姝同时停笔。

一白发老叟自间而出,双手杵拐,霜须垂腰,腿脚一边一步挪动着过来。

何五妈连忙双手迎接:“米大家,您千万小心!”扭过头,面向姑娘们:“今日大家伙儿也算得见了——咱们江南出身的四大家之首,米师被咱们夫人千里迢迢来请来做评判,是大家伙八辈子积了大德呀!”米要和。

四大家之末,米要和,也和“青凤”有关系。

山月低垂眼眸,余光瞥见那老叟走都走不动了,腰间仍佩着一条万蝠咬耳彩穗,下缀一块比巴掌还大的和田玉无字牌,用的拐杖是乌木,而包拐杖把手的,是纯金。

金玉满堂,有种尘世至俗至庸的满堂富贵。

而米要和的画,在坊间流传最广的评价是:洒脱绝尘、清丽淡雅,落笔轻巧如四两拨千斤,又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山月怀疑这并非米要和本人。

那老叟率先走到山月左侧顾氏处,偏头细看两眼桌上的画后,轻咳一声,随手抓起只笔来,在顾氏精细的笼中画眉工笔图上描了两笔,换了个色又描两笔,单手将画一推。

“哼,看看,添老夫一笔,你这破烂画眉,至少活过来了。”

老叟画了一只蜻蜓,恰好停在画眉目光望去的木笼横条上。

画眉的目光所至,有了去处。

至于蜻蜓的笔法.

山月迅速觑了一眼:还真是米要和的手法——落笔稍重,收笔轻盈,以墨与色勾勒骨形,轻巧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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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她至少临过大千张米要和的画,她不可能看错。

所以,画风清丽平和的大家,私底下却是个物欲横流、金玉珠宝加身的大俗之人?

山月垂眸: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米大家腿脚不便,不欲拐弯,径直朝后走,走到眉梢眼角尽是冷艳之色的兰氏身侧,米大家眯着眼看,单手扯过桌上的画,看了一会儿,一声冷笑:“学画不过百日,金陵府也敢送来滥竽充数?老夫看‘青凤’的寿数是一日短过一日,明年今时恐怕要散了!”

何五妈弓着腰跟在后面,将肥脑袋探出来看。

她看不懂画的好坏,只觉画得不错呀——画的是外面的山吧?大开大合的,不算难看。

何五妈谄笑:“姑娘画画得好的,本就难找,这四个送来前都是交了画上来的,已是矮子里面拔高子了,您若照您这大家的水准来看,都是入不了眼的。”

米大家眉峰一横,驼背佝腰,双手杵拐,似笑非笑:“那杀神可是好糊弄的?那杀神三岁开蒙,得天道长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