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汇入长流川之处的西陵渡。
秦川虽然嘴碎,办事还是十分靠谱,临走已在西陵渡安排好一艘帆船,几人上船之后顺风而行,迅疾向东、驶向珪山大渡口。
傍晚时分,即将落山的残阳柔和铺在粼粼波光上,晚霞映照下的江水,一半是鲜亮的深红、一半是苍翠的烟绿。锦瑟站在舷窗前,远眺越来越近的阜门峡,归心似箭。
前方一艘楼船顺水驶来,许多客人拥在甲板上观赏晚霞,啧啧称奇。
楼船与帆船交错、擦肩而过时,夜风中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熟悉的呼唤——“娘亲!”
苻忆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锦瑟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把提起桌上包袱,飞身从舷窗跳出,蜻蜓点水般从水面飘过十丈左右的距离,同时甩出攀岩用的绳子,险险勾住疾驰中的楼船尾部栏杆,晃荡着跳跃几下,稳稳落在楼船尾部甲板上。
直到在船尾站定,她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望向越来越远、已驶过阜门峡的帆船,又讶异地看了看自己双腿双手。
“居然能跳这么远?”
“居然这样行云流水?”
来不及感慨第三句,一群高大健壮的水手已将她围住,个个手持木棍满眼警惕:“有水匪!”
锦瑟赶紧满脸堆笑、伸进包袱里掏钱:“我补票、补票,不是水匪……搭个顺风船,恳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领头那人将碎银接过,掂了掂、咬了一口,脸上露出笑容:“梅家船行,童叟无欺,给这位夫人收拾一间上房。”
锦瑟小心翼翼试探:“这船开往何处?”
“你不知道要去哪儿,就往船上窜?”领头人震惊了,盯住她半天才缓缓道,“南翊,维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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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帆船上乱成一锅粥,白袍卫站在空空如也的卧房里,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与他们一路同行的夫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自己房间。
卫士甲走到窗前,用手指抹了一下边缘:“这种红泥,像是从木城山沾来的。”
卫士乙大惊:“夫人投江了?”
卫士丙大怒:“瞎说什么呢,你才投江!好好的夫人为何要投江?”
卫士丁神色凝重摇摇头:“更像是匆匆离开,只不过这四面都是江水,她从窗子跳出去能到哪儿?”
卫士戊一拍脑门,猛然跳起来:“黄昏那会儿,我在甲板上看晚霞,恍惚看到有一道白影子从水面飞过去,落在一艘反方向的楼船上。当时还以为是白鹭,现在想起来,哪有那么大的白鹭?”
卫士乙将信将疑:“长流川行船,至少隔着十丈远,谁能登萍渡水那么远?”
“有”,卫士丁沉吟道,“主子可以,秦统领可以,说不定夫人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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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回来过,怎么可能?”奉宁洛川别苑灯火通明,秦川在大门口跳得老高,失声惊呼,“我走的那会儿,夫人说还要在木城山呆个把月,我都才刚回来,她怎么可能先到?”
姚晟讷讷道:“我在别苑当差十几年,看错谁也不可能看错夫人。而且那会儿,二娘子分明也认出来了,还叫了娘亲,夫人牵着二娘子出门时,还对我笑着点点头。”
他沉吟半晌,蹙眉摇摇头:“现在想来也有些不对劲……她这几年那股活泛劲没了,我只当夫人有心事,不便多问。”
“难道……”秦川垂眸思索着,眼睛猛然睁大,“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