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中间的堂屋里正停放着两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前面摆放着两张黑白遗照,面带笑容的青年男女容貌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陈冉透过朦胧的双眼凝望着哥哥嫂子,麻木地又给火盆里添了些纸钱。这时,二妈走过来拉起陈冉,将她带到了厨房里,“我听你二哥说你一路都没吃东西,给你煮了碗面。”劝她道:“你好歹吃一点啊,这几天都不能好好休息,你不吃饭这可熬不住啊。”
“二妈,我吃不下。”陈冉哽咽道。
“乖孩子,可别哭了,你一哭,二妈的心都碎了。老大两口子啊,你们怎么忍心抛下这姑侄俩啊!”二妈跟着抹了一把眼泪,搂着陈冉也伤心地哭了起来,等两人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面已经妥成了一团。二妈正打算重新给她煮一碗时,陈冉却将碗端过来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眼泪混合着面条,泛着淡淡的苦涩。
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阴阳先生就来了,现在已经快接近夏季了,棺木根本不能停放太久,要尽快下葬。同请来的阴阳先生沟通过后,下葬的日子选择在陈冉回家后的第四天,那天是一个安葬吉日。
“阿冉,丧葬队已经联系好了,下午就会过来,村里的人恐怕等会儿也会陆续过来,我们恐怕要先找人支应起来,提前安排好明后两天的待客事宜。”染染的舅舅过来与陈冉商量道。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失去了妹妹和妹婿,他熬红了双眼,面露悲伤,沙哑着的嗓音不难看出他这几天也同样不好过。
“我知道了,阿成哥,以前我爸妈过世时就是村里的李家表叔主事的,这次还是请他吧。”陈冉毕竟经历过一次,以前是跟在哥哥身后跑前跑后地忙,还大致记得一场丧事该怎么办理,现在却轮到哥哥自己了,陈冉的语气又低落了几分。失去了父母的时候她还有哥哥为她遮风挡雨,现在失去了最爱她的哥哥和疼爱她的嫂子,这世上还有谁能牵挂她呢?
“阿冉……阿冉……”
“嗯?”陈冉回过神来,阿成哥已经去忙了。
二哥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还好吧,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趁现在人都还没来?”
“不用了,二哥,我还坚持得住,再说我也睡不着。”陈冉走到院子靠外的竹林边上。
“我想让你去镇上帮忙接下染染和她外婆,她是哥哥嫂子唯一的孩子,这种场合她必须出现。”陈冉犹豫了片刻道。
“这合适吗?她还这么小,什么也不懂,而且染染……这种环境也不适合她待。”陈晓峰看着堂妹不太赞成。
“去吧,我相信染染,之前跟我哥视频时,他总跟我说染染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虽然染染还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爸爸妈妈离开了她,她肯定也想来送他们吧,等她以后长大懂事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最后都没能来送爸爸妈妈最后一程,她恐怕会后悔的。”
陈晓峰想想自己要是不能来送别大哥,他忽然理解了阿冉的坚持。
不久后,李表叔就从家里过来了,还带来了二十多个帮忙打下手的人,还留在村里的人家几乎每家都来了一个,这情景令陈冉他们感动不已。不一会儿大家就在李表叔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搭棚的搭棚,砌灶的砌灶,一堆妇女聚在老井边已经开始边聊天边舀水洗菜了。农村的红白喜事,全靠村里人一起帮忙操持。所谓“出入相友,守望相助”,即是如此。
院子竟然开始显得热闹起来,下午时分,丧葬队的到来,呜咽的鼓乐唢呐声响起来时,这种气氛更是显得热闹而又悲凉,暮色也悄悄笼罩住了整个小山村。
夜晚,陈冉从灵堂回屋,坐在床沿上看着安静沉睡的染染发起呆来,相比白天见她时那个没有喜怒的木偶娃娃,睡着的她显得更加正常,睡颜恬静可爱。兄嫂和她外婆将她照顾得更好,灯光照在她那泛着红润有光泽的小脸蛋上,就像一个沉睡的漂亮小天使。看着她,陈冉突然对未来又充满了勇气!
陈冉回来的第三天,正是葬礼这天,阳光明媚。白天是没有什么客人的,多是同村帮忙的人,唢呐吹了整整一上午,女人们也整整忙了一上午,成堆的食材清洗得干干净净,切块的切块,切丝的切丝,就等着下锅了。下午,在阴阳先生选好的地址上,同村的几个男人上山提前挖好了两座墓穴,夫妻俩将被埋葬在同一块地方,不远处就是陈冉父母的坟墓。
临近傍晚,知道消息的亲朋好友都赶来了,同小饭馆一条街上相邻的几家店铺主人也老远赶来了,都是同哥哥嫂子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墙边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摆起了白色的大花圈。
山里人的淳朴质实让大家对着陈冉也说不出多漂亮的安慰话语,女人们只是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对她说几句“你得好好的,你还有侄女呢”,男人们更是不知道该对着她一个姑娘家讲些什么,只能长长地叹息几声。但他们还是给陈冉带来了些许的安慰,至少此刻,有这么多人同她一起为这对夫妇的不幸离世感到伤痛和惋惜。
入夜,临时拉好的照明设备亮了起来,客人们三五成群围拢在一起抽烟喝茶,谈天说地,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影;唢呐的嘶吼声中夹杂着几声李表叔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