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源山，分割德孺帝国与东河联盟的唯一一座山峰，北面是天险东河海湾，南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大海。树木沿着山势通向沙滩百米外的官道，此时，那正被帝国的军队占用。

“好像，是封锁了。”

胡伦爬上山脚处的一棵大树，远远眺望已经接近村庄的帝国军队。

“那我们现在……还要出发吗？”

玛莲卡在马车上，给老妇送的干粮分装好，以此规划接下来的餐食消耗。

“这些家伙没有领主旗，我们现在不走，再想快就难了。”胡伦跳下树，牵动马车，“往山里走些，他们大概不会上来。”

比起沙滩旁的宽敞官道，靠山的路是由各类踏足路面的植被所统治的小径，正好只够一辆马车宽，稍微转弯就会偏出路面。但比起和那些不在领主眼下的军队撞面，这条小径也显得好走了。

啊！啊！——不知模样的鸟发出像青年一样的叫声，从两人的头顶掠过，遮蔽天空的高山上，时不时落下枯叶和细小土块。

到了山腰，路就变成了夹在同悬崖无几的坡和围绕山体的水潭之间的独木桥，每踏下一步都要灵魂先试探。

如果只是走过，那这山路并不算难走，但马车却很大程度的拉慢了速度。半天，二人也只走过此山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路上植被根茎和小土坡造成的摇晃，让玛莲卡完全无法休息。

“下来干嘛？”

玛莲卡向前跳下，跑到了胡伦面前。

“我想看看，我和爸爸妈妈路过这时，还没到这里面看过。”

“这？太不安全了吧？”

“不是有胡伦先生在吗？”

胡伦怪不好意思，从小只有母亲夸奖过的经历偷偷跑到脑子里告诉他，现在要超不自在了，不两分钟，脸就成了加入超多红辣椒的硬菜汤。

“小心些，别跑太远。”胡伦递过削好的短木矛，“要是碰到什么，叫大声点。”

女孩咧开脸笑着，朝前路小跑，不多久就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

“胡伦先生！”玛莲卡在前路爬上块岩石，大声叫，“有水流的声音。”

要是在缺水的情景下，胡伦大概会很惊讶，但现在，胡伦只是觉得些许好奇。

转过了弯道，道路豁然宽敞，流水声也越来越近，走过一段有些坡度的路面后，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挡在前路。而在北面，是一道瀑布，水从山上看不清的地方缓缓流下，撞在突出的石头上，形成巨大的水花，落到底下，带着从更高处沾染的寒气，流向密林，胡伦目测会汇入南面的狭海。

“胡伦先生！”女孩踩着不远的小石头，已经到了对岸，拖着吸满河水的裤腿跳着招手，“很浅！”

人要过去，自然很简单，但货物有闪失可不是好事，胡伦更觉得去下面找找更浅的地方。

“胡伦先生！”

女孩看见胡伦要去南面，开始更大声地喊叫，两只手都奋力摆动起来。

胡伦站住了，玛莲卡的笑脸穿过河流印进他的眼中，这认识还没几天的小家伙居然让他开始考虑笑脸与货物的分量问题了。

算了。胡伦闭着眼，吸上一口溪水的寒气，变化成笑脸，朝对岸的女孩，重重地点下了头。

左脚踩下，溪水刚淹没脚掌，一步，两步，马车也跟着下水。三步，四步，水流到了半膝。在水中，胡伦费上数倍的力气去拉住缰绳，马车震动，胡伦的心脏也像撞在围栏上的货物一样，“砰”的惊动了。

女孩伸出小手，期待着胡伦，登上干岸。胡伦卖力的走过来，回过脸，和玛莲卡的笑脸正好相撞。

“谢谢。”胡伦轻轻地笑，将自己磨破皮的手放在女孩的小手上，两手握紧，女孩用出从出生来的全部力气，尽管胡伦并不需要。

“要是刚才车翻了，你可也脱不了干系。”胡伦看着完全到了岸上的马车，对女孩打趣说。

“那我是不是就要和胡伦先生一起逃跑了？”女孩傻笑说。

“你得回家去。”

“……也对。”

女孩望着溪流，走近，捧起些些清水。

“胡伦先生，这个水能喝吗？”

“野外的水别乱喝，迫不得已除外，像你现在，得好好回家。”

“胡伦先生，有那样的情况吗？”

“……有过。”胡伦走近，一把抱起，将玛莲卡放回马车上，“要是现在不快点赶路，就又要有喽。”

离开了溪水，剩下的路已是下山的部分，借着驱使，两人只花了不到此前半程的时间便过了。走出密林的那一刻，胡伦回头看着望不到头的山顶，心里莫名的柔软下去。

以后来爬上顶看看吧。胡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