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
缪玄度摆了摆手说没事,也没生气,但凝滞的气氛弥漫在两个人之间,蔺怀生看缪玄度自己揉了揉脸,他沉默,心里难受得紧,却一点不知该说什么。
白天里才说了钟烨,现在夜里还要说嘉阳,他频频做梦,梦的还是别人,那该是他有多无耻。
蔺怀生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这样卑下的人,他的自尊与羞耻已经先压垮了他。
所幸缪玄度没有问。
他只是说:“生生,明日我请一位治梦魇的大夫来。”
蔺怀生张了张嘴:“……好。”
……
翌日大夫来看,给蔺怀生开了不少安神的方子。明明缪玄度不精医术,但他还是要方子经他手,拿出处理族中头等要事的严肃神色再三仔细检查。蔺怀生明白这完全是对方的拳拳爱护,心里又酸又涩,之后缪玄度怎么安排,都听他的。
缪玄度让人煎了药,又亲自看着蔺怀生喝完,蔺怀生睡意上涌,老老实实地和缪玄度说他乏了,缪玄度便握住他手。
“你安心睡,我在这里守着你。”
“生生,我哪里也不去。”
“就陪着你。”
和昨晚劝慰时类似的话,但不因为重复而消减情意,蔺怀生真想听一辈子。
和缪玄度待在一起,蔺怀生就很没骨气,只争朝夕要做,天长地久也贪。他甚至不想闭眼,觉得看缪玄度是一眼就少一眼。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明明就像玄度说的,他们还有一辈子还没过。
药效起了,蔺怀生心里再有疑惑,也只能沉沉睡去。这是属于故事里那个痴情又无望的“蔺怀生”的疑惑,但蔺怀生通过这几个光怪陆离又美好的梦已经把疑团逐渐抽丝剥茧。而有些人更等不及,急着要把真相喂到蔺怀生嘴边。
“嫂嫂,你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大哥他死了啊。”
明明是平淡的口吻,蔺怀生却偏偏听出了潜藏的恶意。他睁开眼,还是原来的屋子,一切接续着他刚刚喝了药午睡的场景,可缪玄度真的不见了,在他身边的是成熟的缪嘉阳。
然后他爬上来,熟稔仿佛他也曾上过这张床无数次。
一根一根手指,所有的指缝都被填满。
“生生,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
缪玄度守着蔺怀生醒了。
迎来的是蔺怀生崩溃的哭嚎,他哭得歇斯底里,把活气全部耗尽,最后剩在身体里的只有绝望。吓到的是缪玄度,他吓坏了,抱着蔺怀生都觉得他随时可能会消失。
他不停地哄蔺怀生。
哪怕依然注意到蔺怀生身上不正常的糜烂欲态,他都可以不去想,不去管,他只要生生好好的。
“生生,梦都是假的。”
“不要害怕。”
“无论什么,我护着你。”
蔺怀生像一个傀儡一样被缪玄度抱在怀里,听对方慌然的声音,他呈现一副麻木心死的表情。
“玄度。”
“我在。生生,你要说什么?我什么都应你。”
蔺怀生静静地说:“你让他们都走。”
“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其他所有人……”
为什么要来骚扰他和玄度的生活呢。
“钟烨,缪嘉阳……通通让他们走……”
当然,让他们走,他们才会接踵而至地来呀。
蔺怀生永远知道怎么把游戏摆布得更有趣。
这时候的缪玄度什么都肯应。
他也无暇去管自己到底应了什么,而蔺怀生为什么会这么说。
“好,让他们都走,所有人都走。”他飞快地说,甚至很无情地做出决断,“我让人通知缪嘉阳,他永远不用回缪家了,好不好?”
这是他的亲生弟弟,是缪家的嫡系子弟,但缪玄度现在竟然把他直接除名驱赶。
蔺怀生对他的话有了一丝丝反应。
“他,缪嘉阳走了……?”
“我们成亲第二日走的,他不会回来了。”
蔺怀生脑中轰鸣一响。
不对……
缪嘉阳怎么会肯留下来,以他的脾气,早在之前就该负气出走。
但蔺怀生的脑海里骤然多了一个场景——
他们大婚当日,缪嘉阳的的确确站在一旁观礼,他没有表情,而他的旁边,就是钟烨。两个人都木然着一张脸,然后五官的线条开始扭曲,褪色,最后变成空白。
这是蔺怀生做过的一场噩梦。
那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