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们他说得面红耳赤,心里原本面对神明的胆怯与敬畏却随之减少,他们目光虽闪烁不定,却亮得有些逼人,时不时地看向菩萨和河神,仿佛来向神明讨一个公正。
“难不成我们得活活饿死在这?多久了,多久了,我们扒拉着门缝往外头看,这雨从来就没有停过……”
“神们都走了,把我们剩在这里,说是保护,可这里阴冷又没有食物,我们全在熬啊……”
他们一个个头全垂着,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这些人的额头,而额头上布满了如干涸河道一般的皱纹。即便没有这场惨绝人寰的洪水,这座大山里的人们也世世代代艰难求存,这片土地仿佛从来没有善待过他们。
干旱、洪水、吃人暴雨……种种诡谲可怖的天灾接连而至,最终把他们逼到山上这间菩萨庙。菩萨庙既是避风港,也是孤岛,众人退无可退。没有往日的鼎盛香火和信仰,神明庙宇也会破败,在两位神明离开的时间里,这些人呆呆地缩在庙宇的各个角落,风雨虽不进庙,可周依然阴冷而潮湿,纵使翻出有的蜡烛,几十根、几百根地点也于事无补,一种比恐惧更深的绝望蚕食着他们,蚕食掉大脑里关于神明的虔诚与信仰,饥寒交迫之下,一只足以令众人果腹的羊漫不经心地闯入,肤浅最强烈的食欲彻彻底底地占据了这些人的脑海。
好想吃,
想填饱肚子,
想吃羊……
吃……
可李清明拒绝分食这只羊的由仅仅是——
“在菩萨庙里杀生,不好。”
村民们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蔺怀生:“菩萨,您说,清明他说的对吗?”
蔺怀生到底不是真正的菩萨,倘若情况真的危急,他也愿意事急从权,他甚至能够解这些人的异样,当人类求生的本能裹挟,会做出许多正常情况下不能解与细想的事情。
李清明见蔺怀生沉默,微微蹙眉,想进而解释:“我……”立刻就昔日与他伍的村民们断。
“清明,你不让大家吃东西,就不只是杀生了啊,你这是在杀人。”
李清明叹了口气,将他的无奈透露给菩萨。
蔺怀生做菩萨,也有了菩萨的慈悲,他愿意尽可能地帮助他人,也要别人可受渡。蔺怀生倘若做菩萨,也许是天下最冷心的菩萨,好话只说一次。
“我们一路来,的确见过其他活物,它们都安然无恙。目前来看,只有人承受不住这场暴雨。”
“我不能保证它们一定无害。”
只是从村民们狂喜的神情来看,蔺怀生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把后一句话听在耳里。
洁白的羔羊在人类饥肠辘辘衍化出的兴奋与焦躁中顺从而死,羊血脏了神明座下,角落里堆柴生火,了通风,这些人甚至不惜把庙宇面八方的门窗开,好让火焰愈发烧旺。
蔺怀生的心里涌上无限憎恶,这情绪不属于他,是另一位神祇在他抱不平。而对河神来说,菩萨庙如今也算是他的场,他没有把这些胆大妄的人类扔出庙宇已经是最后的仁慈。蔺怀生安抚住了这位共生的神的情绪,又有的怨憎他感知。除了少数神明结神婚,能够神明感知的情绪,都来自于忠诚的虔徒。
隋凛让蔺怀生知道,虔徒能神明表达出多强烈的怨憎,又能他多好的隐瞒。一众人即得的食物欢呼雀跃时,隋凛却一个人拿着外套蹲在地上擦拭血污的地面。
“隋凛,起来吧,我不在乎这些。”
隋凛听了,也应了,他的手却不肯松开,直到他的外套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他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蔺怀生露出一个浅浅的不太自然的笑容。
“菩萨,干净了。”
他想把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倾尽能地献给他的神,倘若笑也分优劣好坏,那他就去效仿。
蔺怀生拿隋凛有点没辙,可隋凛浑然不觉他的菩萨面对他时有无奈,哪怕菩萨对他毫无反